酒宴之后便是游湖,这十里画舫看得李晏一路诗性不断,在澹台璇面前百般卖弄着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这位十三皇子是洛阳城里年纪最小的一位皇子,也正因为此,他成了整个洛阳城里最逍遥的皇子。大燕皇朝李氏一族自开朝以来便立下过一条特殊规矩,那便是历朝历代所有皇子之中,年岁最小的那位皇子永远不能被立为储君。
李晏是当朝皇帝的最后一位皇子,这个身份也让他完全摆脱了洛阳城中的明争暗斗,没有人会去刻意巴结他,也没有人会去设计他,这与世无争的富贵日子也养成了他现在这副风流脾性。
在洛阳城里,十三皇子的风流是成了名的,而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他也没有一丝收敛的意思。这一次他来金陵城完全是因为长江王的邀请,为了给两家的这一次生意做一个见证。普天之下能给澹台家和公孙家做见证的,除了洛阳李之外,还真找不出别人来了。
只是让澹台璇有些纳闷的是,这长江王在酒席上只字不提生意的事也就罢了,就连到了这秦淮河的画舫上,他也没有丝毫要提的意思,父子俩反倒是陪着十三皇子大谈风月趣事,这让她有些尴尬地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秦淮月夜,十里莺歌,这一日,长江王父子陪着十三皇子尽兴而归,只有澹台璇有些闷闷不了,而她身边的谢天风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
“师兄,你也别像个木头人似的。”
“师父派我来只是保护你的周全,至于别的事,我可不管。”
澹台璇跺脚道:“可我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谢天风却摆手道:“这些事我不懂,也不想懂。我记得师叔他给你派了个帮手来的,是你自己非得一个人来。”
澹台璇反驳道:“哼!要是让那混蛋和我一起,说不定这件事早就办砸了。”
谢天风不解道:“为何你处处看轻他?我看他可一点也不简单,不但能将古华轩和河上十二连寨耍得团团转,就连那么深的秦岭都能一个人走出来,而且还大摇大摆回来给师叔拜寿,送上了那么一份大礼。说实在的,他那份礼可要比我和你那份加起来还要贵重。”
澹台璇气恼道:“你可不可以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那混蛋只是仗着点小聪明走了些巧运罢了,要不是大师伯亲点让他同来,我早就一剑将他杀了。”
谢天风忍不住摇头道:“你呀,就这性子,难怪师叔说让你一个人出来不放心。罢了罢了,今夜还是早些回去睡吧,不提那小子了。诶?不对啊……按理说,他也该到金陵了啊,莫不是半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师兄!哼,出事了活该,见着他算是我倒霉。”
澹台璇恨恨地丢下一句,甩着头大步离去。
数十里开外的双牛镇,洪三正坐在一家酒楼里听曲,这酒楼里的客人都散光了,连李四都早早回去睡了,就剩下他一个人还坐着,要不是看他出手阔绰,哈欠连天的店小二早就将他撵出门去。
“啊……阿嚏。”
洪三揉了揉鼻子,心中纳闷怎么会好端端地打起喷嚏来。又喝了约莫半壶酒后,洪三也起身准备离开,唱曲的姑娘见洪三总算走了,终于是松了口气,要是再唱下去,恐怕嗓子都得哑了。不过洪三走之前赏的那五两银子,却让她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连连拜谢不已。
现在已经是子时,双牛镇的街上已经空无一人,洪三一走,那店小二赶紧打烊关门,最后一丝亮光都被门板给遮挡了起来,幸好月色不错,还能勉强看得清周围景致。
洪三嘴里哼着小曲,悠闲地往客栈方向踱去,而就在他走过一个转角处之际,却发现不远处闪过一道人影。
本能的好奇心让洪三酒意顿消,四下一环视,便展开身形悄悄跟了上去。
这三更半夜的还出门的,非奸即盗,嘿,说不定还能被自己碰上一桩好戏。洪三此刻是睡意全无,跟着那道人影连翻过好几处院墙,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宅院里。
见那人影停下回顾打量,洪三赶紧将身子藏在暗处,凝神屏息。那人打量一番后确定四下无人,就径直往院子里的一间厢房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黑漆漆的房间内就忽然亮起一盏油灯,只听里面有人出声问道:“人来了么?”
“来了,今日刚到,就在我家府上。”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