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如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有内奸？”</p>
“可不是嘛。”闫秋月一拍大腿，“就是有内奸啦，乔远这个王八蛋，把日本人打扮成自己的亲兵，带到马师长面前呀，当时我们老头子在马师长那说话，还和他们打了个照面才走了，刚出去不足二里地，就听见马师长那有枪声，赶回去就晚啦，马师长已经被小鬼子打死了。”</p>
“你们怎么知道，袭击马师长的是日本人？”张清如需要确认细节。</p>
“那些小鬼子被打死之前，都喊了日本话，说实话，我们那边平时做生意的日本人也不少，队伍里有人多少能听懂点日本话，他们说，那小鬼子喊的是，为他们皇帝死的意思。”</p>
“后来呢？”张清如追问。</p>
“后来？后来发现乔远这小子，竟然趁乱跑了，就这时候，日本兵打过来了，队伍没了主心骨，有的想打，有的想撤，打仗就怕心不齐，队伍一打就散了，我家老头子被警卫送回来养伤，心里就惦记着要给马师长报仇。”</p>
“你们怎么知道，乔远在上海的？”</p>
“乔远没结婚，在老家就有一个相好的，跑的时候也就扔了，他那个相好的说，他跟日本人说，要来上海，离东北远点。”</p>
“所以，你们来上海找他？”</p>
“是。”</p>
“唐英杰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嘛？”</p>
“告诉他？……，这怎么能告诉他，我们就告诉他，我们要到上海避难，跟着金医生过来了。”</p>
“你们原本打算怎么找到这个乔远的？”</p>
闫秋月笑了，“到了上海才知道，这真是大上海，太大了，不知道去哪里找，开面馆也是想先落下脚，慢慢的找，这辈子总归能找到乔远这个王八蛋，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p>
张清如看着闫秋月的笑容，愣住了，忍不住提醒，“唐大婶，唐大叔，很有可能，被判死刑的。”</p>
闫秋月一拍张清如的大腿，“大妹子，啊，不对，张律师，我们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连这把老骨头，都没想着要送回老家，只要能报仇，死就死了，日后九泉之下，见了死在日本鬼子枪口下的弟兄，我们也有话说。”</p>
张清如是真的没想到，这对在自己家住了两个月的老夫妻，竟然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p>
他们是如此的普通，唐大同就像所有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样，有些倔强，有些不合时宜，闫秋月，略微啰嗦，管着丈夫，却又在外人面前给足丈夫面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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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他们心中竟然有如此惊人的计划呢？</p>
张清如心中对他们充满了敬佩，“唐大婶，我会尽力为大叔辩护的，至少要争取免除死刑。”</p>
“当街杀人，也能不死？那么多人看着呢。”闫秋月不信，在上海还有这种事，那么多警察呢。</p>
“如果按照你说的情况，我们可以努力一下。”</p>
“哎呀，那就太好了，给乔远那王八蛋偿命，我们冤的慌。”</p>
张清如搞清楚情况，才到四马路巡捕房，刘家强急得火烧眉毛，立刻把张清如请进办公室，“哎呀，姐姐，你可算来了。”</p>
“刘总巡捕，你就不要闹了。”</p>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说？”</p>
“这是人命案，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呀。”</p>
“别开玩笑了，行吗？张大律师，上次那方家父子，是中国人，这次是日本人！日本人！那日本兵还在虹口那里呢，过来怎么办？”刘家强很焦虑，他是个巡捕，怎么就惹上这么大的事情了，惹了日本人，要打仗的呀。</p>
“日本人还不想和法国开战，不会轻易行动的。”</p>
“那也是死了个日本人，日本人能放过这事儿？这日本人哪次不是派人找死，然后无赖我们，何况这次死的真是日本人。”</p>
“死的不是日本人。”张清如认真解释。</p>
“他身上有证件，上面写着是日本人。”</p>
“唐大同很确定死者是中国人，是东北人，死者在面馆里说的也是东北话吧。”</p>
“这个……”刘家强的确没注意这点，“我去找那几个记者问问。”</p>
“问仔细点。”张清如在后面提醒。</p>
刘家强出去半天，才拎着几张纸回来，“他们说来的的确是中国人，两个客人都是中国人，死的这个说的是东北话，他们还以为是东北老乡来照顾生意呢。”</p>
“所以说……”张清如给刘家强一点提示。</p>
“这是一个中国人，冒充日本人。”刘家强觉得自己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一口咬定死的是中国人，日本人就拿他没有办法。</p>
“该提审唐大同了。”</p>
“这不是等你嘛，按照法律，他可以要求律师陪同，我得尊重他这个权利。”</p>
“走吧，问清楚，你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了。”张清如语气低沉。</p>
听了张清如的话，刘家强的脸色瞬间变了，“姐姐，你可是第一次说这种话，有多不简单？”</p>
“审过，你就知道了。”</p>
刘家强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一下瘫坐再地上，周围的巡捕连忙把他扶起来。</p>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p>
“兄弟们。”刘家强勉强支撑起身子，“今天这案子大家听说了吧。”</p>
各位巡捕连连点头，“听说了，是杀了日本人？”</p>
“我刚才审了，那个死者，据嫌疑人说是东北军的叛徒，领着日本人刺杀自己的长官，审讯室里的唐英雄，是为了给自己的长官，自己的兄弟报仇，才杀了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