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和郎伯川都没想到,郎正淳会亲自赶到太子府来,而且还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两人还没有完全恢复本来的面貌。
原来,早在太子失踪的消息传来后,郎正淳就派了一队人马守在太子府。所以,宋铮与郎伯川前脚进府,后脚便有人送进了宫中。郎正淳甚至顾不上换朝服,便匆匆向着太子府而来。
“我的皇儿在哪里?”郎正淳气喘吁吁地冲进府中,若非几个贴身小太监跟随着,跌跌撞撞的郎正淳非要摔几个跟头不可。
虽然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郎伯川身为长子,且早就定下了太子之位,自与别的孩子不同,父子之间感情很深厚,与寻常百姓家无异。这些年郎正淳醉心道教,但自太子失踪之后,心力交瘁的他,无比思念这位长子。特别是有意图谋叛的郎伯岩作对比,郎正淳更觉对郎伯川有所愧疚。
正在梳洗的郎伯川闻听父皇驾到,忙不迭地跑出来。“父皇!父皇!”郎伯川一面跑,一面眼泪长流。
“不孝儿拜见父皇!”郎伯川远远跪倒,膝行向前。
父子相见,抱头大哭,连跟在郎伯川身后的宋铮,也不由得陪着掉了几滴眼泪。跟着前来的安胄等几名重臣,立即将闲杂人等全部驱除,毕竟这个场面有损皇家威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郎正淳抱着儿子的头,呜咽道,“儿啊,让你受委屈了。”
“圣上,太子殿下,外面寒冷,还请到屋内叙话!”安胄上前劝道。包亨等人也上前劝解。
两人收住哭腔。郎伯川搀扶着郎正淳,一齐移到正厅。落座后,郎正淳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当即吩咐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他父子二人叙话。众人也知道,郎正淳要寻问这次事件的究竟,纷纷应命出去。
郎伯川亦不敢慢待几名重臣,叮嘱下人将偏厅收拾出来,让其在那里暂候。宋铮由于身份特殊,亦被安排在偏厅。
大家落座后,下人奉上香茗,众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宋铮身上。
此时的宋铮还未来得及换上正式衣服,仍是青帽小厮装束,面孔黑黑的。这副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带着太子逃出生天的。
宋铮被众人看得不自在,只好站起来拱手道,“宋某这副模样,让几位老大人见笑了。”由于草药的缘故,宋铮化黑的面孔不是那么容易清洗干净的,再加上这身打扮,坐在几位蜀国相公面前,有些不伦不类。
“哪里!哪里!宋大人于我蜀国,功在社稷,安某先谢谢了。”安胄站起身来,居然向宋铮长身一礼。包亨等人见状,亦都站起来,向着宋铮施礼。
这一幕颇为搞笑,几位蜀国一等一的大臣,居然向着一个“小厮”行礼,场面很有喜感。,
宋铮自然还礼不迭,连连躬身。见宋铮毫无矜夸之态,安胄等人相互看了看,都不由地点了点头。均暗道,怪不得此人孤身入蜀,短短几个月就折腾出这么大的名望,的确有过人之处。
由于此事涉及的郎伯岩内部作乱,安胄等人只是满口地夸赞宋铮,至于当日青城山刺杀以及逃亡的详情,没有一个人敢打听寻问。
宋铮亦心里有数,绝口不提什么龙占峰、蒋魁之类的字眼。他对眼前的这几位自然详细研究过,何人善诗,何人喜画,何人棋下得好,都是门儿清的,所以答起话来均能搔到对方痒处,一时间倒也相谈甚欢。
正厅里,郎伯川将这些日子的经历,十分详细地向郎正淳作了汇报,中间更是几度流泪。特别是谈及张崇及众护卫奋不顾身,拼死拦截时,郎伯川更是哭出了声,郎正淳亦感喟不已。
“这些人都是忠臣烈士,朕必不会薄待他们。所有殉难者,一律升五品武职,荫其家族。至于那齐国侍卫张崇,不是蜀人,惟有多给金银,托齐使代为恤问了。至于那宋铮……”郎正淳停顿了一下,目视郎伯川道,“还是看他本人的意思吧。”
“宋小郎的意思我倒知道一些。”郎伯川忙道。
郎正淳眼睛上翻了一下,“怎么,他曾以此要胁于你?”
“没有!没有!宋小郎怎会做此事!”郎伯川连连摆手,“儿臣这些日子与其相处,几乎无所不谈。宋小郎极为讨厌战祸,最希望的是天下太平无事,没有战乱。金齐是世仇,之所以言和,宋小郎也是出了力的。儿臣观他是真有诚意促进蜀齐谈和。”
郎正淳思忖片刻,“蜀齐签订和盟之约,倒非不可能。朕会叮嘱礼房,三天后与宋铮议谈,签订盟约。”
“多谢父皇!”郎伯川喜道。
郎正淳轻嗯了一声,转口道,“想必你已经知悉谁主谋了刺杀之事,你打算怎么办?”
“蒋魁、龙干峰等一干参与刺杀儿臣的,杀!其余的……就听父皇安排吧。”郎伯川低着头道。
郎正淳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你还是太善良了。罢了,朕还是替你打扫干净吧!不然的话,我不会安心地去见列祖列宗。”
郎伯川身子一颤,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