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卫氏眼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虽然因祖上卫暠的饱读诗书,而被列为士族,但在规模上,却还不如陈留卫氏这支庞大。不过我却知道,河东卫氏在三十年后,便会诞生一位在三国历史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卫瓘,这可是在三国末期设计杀死了邓艾钟会的牛人。当然,在现在来讲,河东卫氏只是一门两百余人规模的书香世家而已。
在得知我们一行人的到来后,河东卫氏的家主卫凯早早的便在门口等候。这也源于河东卫氏几十年来一直受到陈留卫氏的资助,我清楚打前站的亲兵所送去的那封卫兹亲笔信,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卫世叔,小侄有礼了。”我对等候多时的卫凯拱手笑道。
除了陈留主簿外,我还有个身份,便是陈留卫氏的女婿,既然来此是为了借助河东卫氏的力量,确保买马的安全,我一上来便厚着脸皮对卫凯称一声卫世叔。
卫凯是位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脸儒雅的气质,点头微笑,却是丝毫不越规矩:“若谈公事,那凯仍然需称呼你一声大人。不过今日便以卫氏论交情,为叔便觍颜称呼你一声贤侄了。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请!”
河东卫氏的宅院并不算很大,乃是阳曲县城外的一座四进三开的庄园,和我在襄邑城内的宅院差不多,据说河东卫氏在阳曲城内还有一间三进单开的小宅,用作平时卫氏人在城内办事太晚,城门已闭时的住所。
卫凯对于我们的到来准备得很用心,早已在厅内备下了晚宴。
“贤侄,请!”与我同饮下一杯酒后,卫凯颇有些感慨,“子许兄来信说,他的女婿会与近期到访,让我好生照顾,还言及你的一些事迹,今日一见,没想到贤侄竟如此年轻,年少有为啊……年少有为!”
“世叔过奖,在来河东之前,岳父大人也曾多次和我提及世叔,说河东卫氏定然在世叔手中再现辉煌。”我也捧了一捧卫凯。
奇怪的是,卫凯对我的赞赏,只是笑得很勉强,坐在我身边的林昌不住皱眉。从一般的礼节来看,这的确有些失礼。
似乎是看出了我们这方的不满,坐于卫凯右手第一席的河东卫氏另一位大佬卫德开口道:“请诸位见谅,家主是看到了林大人的英姿,触景生情,想到了二公子,家主的二公子子亦是生性聪颖,怎奈天妒英才,从二公子十六岁起,便不知得了什么病,浑身软弱无力,长年卧床,至今已有三年了,三个月前娶了……”
“二弟,不必说了。”卫凯打断了卫德的解释,又对我们微微欠首,“老夫失态了,诸位见谅,犬子的确身体不大好,常年卧床不能下地,因此他也未能出来与各位相见。”
听闻卫凯长子的不幸,我微微感叹,原来是看到我,卫凯便想到了他年纪差不多的儿子,如此强烈的反差,怪不得他有些神色不正常。想到这里,我端起酒杯,道:“请世叔宽心,这杯酒为我予卫弟祈福之酒。”说罢,便一饮而下。
“谢谢了。”卫凯亦是随我喝了一杯,也转移了话题,“听闻贤侄来阳曲,是为买马而来,不知有什么地方,需要为叔帮忙?”
“不知世叔可听说过张世平?”总算进入了正题。
“略晓。此人乃幽州豪商,其在并州也有诸多生意,论其财富,只怕陈留卫氏也难以望其项背。”
“小侄此番来阳曲,便是相约与其交易,世叔久居这一代,因此想烦请世叔着人探寻一下张世平的下落,引他来此相会。”
对于本地人来讲,大批的马群与生人来到附近,想探听明白,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果然立刻听得卫凯立刻点头答应道:“这个好办,不说阳曲,只要张世平的马群进入太原附近数郡,不出三日,这里就能得到消息。另外,贤侄恐怕此行携有重金,河东卫氏虽然不如陈留卫氏壮大,但也有一百私兵,贤侄尽管调用。”
“那真是谢谢世叔了。”提起私兵,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世叔,你知道匈奴南下的事情吗?”
听到匈奴二字的时候,卫凯的脸色变了两变,强笑道:“听说了,昨日传来消息,三日前南下的匈奴攻破了定襄,烧杀抢掠无数,实在可恨。请贤侄宽心,匈奴人还从未进入过太原境地,这里已经靠近大汉腹地,匈奴人没那么大的胆子。”
“那是甚好,不过请问世叔知道这次匈奴来犯的人数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很关心这股匈奴的力量。
“目前还没有个确切的数目,有人说是上千人,也有人说是两千多人,不过太原乃是并州的治所,这里长期驻扎有五千边军,对付这些匈奴人易如反掌。我们喝酒,请!”卫凯端起酒杯饮了下去,仿佛是想压下心中对于匈奴人的那种恐惧。
看着卫凯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我微微摇头,昔年卫霍李广驰骋沙场之时,击破匈奴于大漠之北,“犯大汉军威者,虽远必诛”,是何等威风?如今相距不过三百年,仅从西汉变为东汉,社会主流阶层便已经复对匈奴怀有深深的恐惧。不知河东卫氏,是否为卫青的后裔……
正自感慨间,忽听得后堂一阵琴声响起,这声音时而似马蹄齐奔,时而似战鼓雷鸣,一阵阵的铿锵有力,不禁让人神往,如痴如幻。不知不觉间,我的脑海中竟出现了战场厮杀般的景象,那夜在虎牢关内的激战,仿佛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