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子阿姨把视线栘到启吾身上,他就把眼睛别到一边,像是在逃避她的眼神。一看到他的反应,优子阿姨又无奈地耸了耸肩,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好了!好了!」
优子阿姨「啪啪一地拍手。
「快趁热吃吧!放心,里面可没有掺毒药或安眠药!」
优子阿姨笑得好开朗,想不到前。死亡鞭将军的纯真笑容还相当有魅力呢!
「那么,开动了!」
话一说完,柚岛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吃那盘焗饭,而且还看了我一眼。知道啦,我可没白目到现在还在怀疑人家呢!所以我也开动了
「好好吃哦!」
仔细一看,美智乃早就开始吃了,应该说她已经扫一半了呢!动作真快。对一脸幸福地笑着说「好好吃!」的美智乃回答「是吗?」的优子阿姨有些腼腆地笑着。不过,这的确是很好吃呢!
优子阿姨一面笑着说:「那这些料理做得很值得呢!」一面也把他们的份摆上桌。
「启吾,去叫正志过来吃饭。」
优子阿姨的话忽然说得有点快,可是鹤见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困扰
「咦,可是」
「别那么多废话。」
被母亲硬逼去的鹤见心不甘情不愿地步出客厅,然后远远听到他上楼梯的声音。
鹤见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呢?那个叫正志的,我记得是次男的名字
不久鹤见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表情不太高兴:
「正志说他不想吃。」
「是吗?」
回答虽然冷淡,不过优子阿姨的表情却很僵硬。
「等一下再把饭菜送进他房里吧!」
「嗯。」
「真受不了那孩子」
粗鲁脱下围裙的优子阿姨后来就坐在我正对面。
「他到底在要什么脾气啊嗯?」
可能是发现到我的视线吧,突然抬头的优子阿姨连忙堆起笑容:
「啊,啊,不要管正志了,快吃,快吃!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情!」
就算她这么说,我们也不可能不在意。昨晚鹤见就说过他弟弟一直窝在房里虽然很想了解事情的详细状况,可是对别人家里的事情又不方便涉入过深
「妳说的正志是次男正志吗?」
我不禁看向柚岛的脸,她眼神坚定地凝视着优子阿姨。
优子阿姨似乎有些惊讶,但那表情很快就从她脸上消失。
「没错。」
她一面拿叉子往鲜虾焗饭穴,一面有气无力地说道。
「请问他几岁了?」
「十岁。」
「他应该在家吧!」
「他在二楼!」
「那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不用了啦,那孩子很怕生。」
「他,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应该是肚子还不饿吧!」
优子阿姨的叉子发出强烈的「卡嚓」一声,听起来很像在说「那件事就到此为止」。
但是柚岛还不死心:
「介不介意我去叫他下来?」
「」
优子阿姨抬高眼神往上看,即使她的眼神锐利,柚岛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方便吗?」
「柚岛」
「什么事?」
「有没有人说过妳很鸡婆呢?」
「常常。」
柚岛语气平淡地回答,优子阿姨「唉」地大大叹了口气。她一面抓后脑勺一面说:
「这是我家的问题吧?我认为跟妳一点关系也没有。」
柚岛沉默不语。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柚岛也没理由继续坚持下去。
「可是,或许跟我有关系吧!」
柚岛沉默了,坐在旁边的我则轻轻举起手:
「看样子应该是跟我瓦解组织那件事有关吧?」
我用格外开朗的语气说道,优子阿姨看了我一眼:
「有关那件事啊,刚刚我都说过了,我们已经不介意了啦!错不在你,都是我家那个白痴老公」
「白痴老公?」
优子阿姨不经意喃喃说出的那句话,也让她皱着眉头露出「糟糕!」的表情。
「不好意思,那是指妳老公修平先生吗?」
柚岛锐利地切入主题。
「」
优子阿姨沉默地看了我们一阵子,不久又大叹了一口气并开口说话:
「没错,就是我那个才吃一次败仗就整个人变窝囊废的白痴老公。」
她紧皱眉头恨恨地说道。
「妈妈,别这样啦」
「你不要说话,启吾!你啊,少把家里的丑事张扬给外人知道!」
优子阿姨强烈的斥责让鹤见闭上嘴巴。
「还有,你们也一样!」
她眼神锐利地看着我跟柚岛:
「很感谢你们这么担心我们家,不过也有一句俗话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哟!」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是在说教。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叫轧人是吧?」
「啊,是的。」
她突然喊我的名字,我吓得点头承认。
「你对战斗那么熟悉了,过去也曾跟我们这类的对手有过数也数不清的战斗吧?而且,往后也还会遇上。」
优子阿姨直视我的眼睛:
「因此没必要拘泥于我们这种已经擦身而过的过客,应该要积极向前行哟,年轻人!」
她的话充满说教的意味,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我万万没想到邪恶组织以前的干部竟然会鼓励我。
「我弟弟正志他很崇拜父亲」
一走出玄关,送我们出来的鹤见突然这么说。
「崇拜父亲你是指他当组织的首领那段时期吗?」
「是的,我猜在正志的眼里,那段时期的父亲怎么看都很酷。或许这算是我自吹自擂吧,不过当时的他威风凛凛又勇敢,总是充满了自信。」
「因为我打倒了形象那么完美的父亲,才导致他窝在房里不肯出来?」
「不过,我觉得正志自己也有必须克服的问题。邪恶组织迟早都会毁灭的像我的祖先也曾叱咤风云一时,也传宗接代至今,但最后一定会迎向凄惨悲哀的末路。虽然昨天我说了那些话,其实那些话是在感谢轧人哥你!」
「感谢我?」
「组织虽然瓦解了,但是我父母都还活着,那才是我最高兴的地方。我原以为我家一定会有非常悲惨的下场呢」
鹤见突然露出寂寞的眼神,让我觉得这家伙看起来不像个普通的国中生,这也让我想起柚岛说的:『或许有很多事他都在硬撑吧!』那句话。
「虽然你很感谢我,但撇开阿姨她还活着这件事不说,那位大叔可是因为他自爆失败才得以存活下来的耶?」
「尽管如此,也是不改他们都还活着的事实。只要活着就能够继续活下去,人生也会有所改变的。」
剎那间,我看见鹤见的眼神发出强烈的光芒。
「我现在很兴奋,如此一来或许会有什么作为呢!」
「兴奋?」
「我真的很庆幸打倒爸爸的是像轧人哥这样的人。」
「是喔」
鹤见净讲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我正想问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时,鹤见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大喊「对了!」
「今天真的非常抱歉。」
「干嘛突然道歉?」
你这样没头没脑地道歉,我也很困扰耶!鹤见看着觉得这个道歉很不可思议的我,嘟嘟哝哝地说:
「不是啦,那个我妈妈,可能讲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我还没来得及否定,柚岛就抢先说话了:
「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随便干涉你们家务事的是我们,真正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
「不,干万别那么说」
看到鹤见神情变那么紧张,柚岛突然笑了起来:
「你妈妈很了不起,可以请你等一下帮我们转告她,说她做的鲜虾焗饭真的很好吃。」
鹤见突然吓到,不过表情立刻变得很开朗:
「我、我会的!」
「啊,我也要说、我也要说!能不能请你转告她:『如果想投诉我哥,请尽管来找我商量。』我会帮忙介绍不错的律师哦!」
那件事妳到底要扯多久啊,美智乃!话说回来,妳这个区区的女高中生怎么会跟优秀的律师有关系呢?
「好,我会转告的。」
鹤见笑着说道。
「那不用转告啦!」
「有什么关系,在法庭战斗的正义使者不是更酷吗?」
「被告算哪门子的酷啊?」
「我会帮忙当证人,不过是当鹤见妈妈的!」
「没错,所以别再哭着睡觉了,加油哦!」
柚岛跟美智乃强力地鼓励鹤见。
「妳们干嘛一鼻孔出气地帮他们啊!」
『因为你太肮脏了!』
「不要一起说!」
看我们吵吵闹闹的,鹤见噗哧地笑了出来。看到他那个反应,我们也讶异地互看对方。
「噗!」
我、柚岛跟美智乃都被当下的气氛感染,噗哧地笑了出来,四个人同声笑了好久!
四个人笑了一阵子之后,鹤见突然抬起头来:
「那、那个!」
他的眼神很认真,而且像是有所求的样子
「明天,可以请你跟我爸爸见一面吗?」
「你爸爸是指修平先生?」
听到柚岛这么说的鹤见脸朝下点了点头。
鹤见修平,败给我之后就成了无业游民的男人还被老婆说是「白痴老公」的前邪恶组织大首领。
「你只要跟他见一面就好,我不要求你做些什么,只希望你跟他说一下话就好」
「我是无所谓啦可是这么做妥当吗?我是你老爸的死对头,我若继续干涉你们的家务事,不是会造成你们的困扰吗?」
因为优子阿姨曾说过:那是我家的问题,请不要多管闲事!
「没关系。」
鹤见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跟我妈妈不一样。」
那语气听起来很像是在生气
「我觉得爸爸、妈妈跟正志只是一直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变化,不晓得其它的求生方法,其实我们应该甩开过去的咒缚,接受改变。」
「鹤见」
鹤见难为情地笑着说,好像讲得太诗意了呢!
「我觉得,轧人哥你们很可能会帮我们带来更多的变化」
鹤见向我们行了深深的鞠躬后说:「所以就有劳你们了。」
他对我们还真是寄以厚望呢
看到我因对方过度期待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柚岛,从旁边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的,知道了啦!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了不起哟」
我边抓头边说道:
「整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既然我涉入其中就一定会产生变化。如果你不介意,我可是愿意奉陪到底!」
鹤见笑逐颜开地抬头看着我。
「非常谢谢你!」
这时候听到他那么直截了当地向我道谢,老实说我觉得相当不好意思这家伙真的有那个邪恶家族的血统吗?
因为我实在觉得很不好意思,就把视线从鹤见身上栘开。
「请没什么啦,毕竟置之不理的话我会作恶梦,而且我也闲闲没事做呢!」
这时候我听到柚岛在旁边喃喃地说:「你很不坦率耶!」要妳管!
「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总之」
「启吾,你在做什么啊?快来帮忙收拾碗盘啊」
优子阿姨可能以为我们早就离开了,因此听到她从屋里发出来的叫声。
「看来我们聊太久了呢!」
屋里漏出来的灯光照亮鹤见的脸,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搞不好,我也是天生的坏蛋呢!」
鹤见望着屋内说道。
「只要能够恢复原状,要我做什么都行哟!」
他并没有说要让什么恢复原状。
「就算向我这个罪魁祸首低头也无所谓?」
「是的。」
鹤见笑**地点头,那是没有夹杂其它情绪的纯真笑容。
我愈来愈欣赏鹤见,这家伙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腹黑,不过那也很有趣。
「明天,我一定会去的!」
「好的,非常谢谢你。那么,今天我就先告辞了。」
鹤见轻轻行个礼之后就往回走进去,在门关上之后,屋内的灯光一经遮蔽,周围随即变回一片漆黑。
我则是转身对美智乃跟柚岛说:
「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说的也是。」
「等一下!」
柚岛突然把我叫住。
「怎样啦?」
视线依旧望着前方的柚岛微微动着嘴巴。
「你看一下二楼的窗户要不着痕迹地看哦!」
「啊嗯?」
我不由得把头转往她说的方向。
「不是叫你不着痕迹地看吗?」
柚岛气得踩了我一脚。
「好痛!」
「你也听一下人家说的话嘛!」
柚岛的骂声虽小,却是怒气满点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一面碎碎念,一面只让视线栘向鹤见家的二楼。
每个房间、窗户及窗帘都是紧闭着,连一丝光线都没透出来,乍看之下什么也
看到了!
我看到最旁边的房间,有一道小小的人影从微开的窗帘缝隙窥视着外头
「那个,大概是正志吧?」
由于没有面对面看,所以很难分辨出来,不过那道娇小的人影似乎只是微探出头而已,加上个子很小。或许真如柚岛所说的,是正志的可能性很高。
我拚命凝视,想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在我觉得眼睛已经渐渐熟悉黑暗时
「!」
那道娇小的人影跟我几乎在同时瞪大眼睛四目交接。
对方大约停顿了一秒之后便立刻「唰」地拉上窗帘。美智乃「啊!」地发出叫声。
「啊~啊」
「看到了吗?」
「一点点。」
我看到那个从窗户里只探出头往外偷窥的小家伙
「你笑个什么劲啊?」
「嗯?啊~没有,没什么啦!」
我笑着回答满脸讶异的柚岛。
是吗,我在不知不觉中笑了起来啊?那或许是脸部线条自然放松的关系吧!
因为我看到那个对打倒父亲的我大胆扮鬼脸的家伙。
有何不可呢?
「你那表情看起来很恶耶!」
最起码比我旁边这个用词粗暴的冷血女还要可爱呢!
优子阿姨曾说「没必要拘泥于我们这种已经擦身而过的过客」她的话或许有道理,不过我就是无法置之不理,因此,要不要管这档事是我的自由。不是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