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不是夏季问候。小惠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后就变威问候暑假了。明信片上面不是有写吗?
嗯。
既然是问候暑假,那就是立秋之后的事情了。
是吗?
当然。小薰看着弟弟。小昭看看小薰,又看看夏野,似乎对两人的谈话颇有兴趣。我已经查过了,立秋是八月八号。不过小惠似乎搞错了,她以为过了孟兰盆节才能问候暑假。
原来如此。夏野回答。
所以那封明信片是问候暑假。清水将盂兰盆节视为问候暑假与夏季问候的分隔点,所以应该是在孟兰益节的前几天写的明信片,不长十二号就是十一号,也有可能是十号。外场的邮件都会送到沟边町的总局处理,所以至少要等两天之后才会寄到。
嗯。没错。
寄出去之后两天才会送到的话,那就是孟兰盆节之后了。所以清水才会将原本的夏季问候改成问候暑假。如果十号寄出,十二号就会送到,这样一来就不必重写了。所以应该是十一号才对。不过十一号这个时间点相当暧昧,照理说应该是两天后的十三号会收到。不过如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十二就会寄到了。
小薰大受鼓励,她期待夏野能够接受这个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
十号当天还没写完,所以不能投邮。十一号那天虽然写完了,却不知道是隔天还是两天之后才会寄到。所以清水决定等到第二天寄出。可是十一号当天清水失踪,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既然邮筒离她家那么近,如果她能出门的话,照理说应该就会把明信片寄出去才对。可是她却没这么做。
好强喔。小昭从旁****。老大,你的脑袋真不是盖的,小薰根本没得比。
小薰用手肘顶了弟弟一下。夏野对小薰的惭愧视若无睹。继续发表他的推理。
清水在十二号和十三号两天应该无法出门才对。可是她却在十三号那天说她碰到十一号当时没见过的人。如果清水真的遇见桐敷太太。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十一号,也就是你跟她分手之后
小薰猛点头。
没错。而且我跟小惠分手之后。还看着她爬上山坡。
山坡夏野自言自语。这就是你们偷窥桐敷家的原因?那天清水爬上山坡以后,遇见了桐敷太太。然后就失踪了,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十分虚弱。接着以让医生跌破眼镜的速度急遽恶化。最后一病不起。
小薰点点头,一旁的小昭更是兴奋得琛出身子。
一定是他们对小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小昭哑口无言,小薰也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说不定小惠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件事,所以才一直在人世间徘徊。
说的也是,否则她就不会死而复活了。
小薰吃了一惊,看着凝视地面的夏野。夏野的神情十分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说什么?
我说她已经死了。却又死而复活。这几天晚上跑来找我的人,应该就是清水才对。
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夏野看着小薰。你相信吸血鬼吗?
小薰还来不及回答,小昭就立刻跳了起来。
没错,我亲眼看见的。所以我才会拉着小薰,要她跟我一起去兼正那里看看。
你看见什么?
小昭用力的点点头。
木料厂的康幸大哥啊。他八月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可是我昨天却亲眼看见他爬上山坡,进人兼正之家。
夏野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小薰。
这是小昭说的,不过我没亲眼看过,所以
一定是康幸大哥没错,我可以跟你保证。
你也听到了吧?不过我还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我确定小惠十一号那天一定碰到了什么事,而且就是在山坡上面。说不定是桐敷太太把小惠怎么了,所以小惠才会莫名其妙的病死,然后被埋进土里
夏野点点头。
而且我见到桐敷太太的时候,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跟大冢木料厂的康幸大哥一起在木材堆积场聊天。
真的吗?
嗯。所以我才觉得有问题。小惠和康幸大哥都是在死前遇见柞敷太太,这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可是我还是无法相信。
如果死去的人会变成幽灵跟活人说话,那从坟墓里面爬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野说的没错,小薰不由得揪住衬衫的领口。
可是这种事情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我也有同感。夏野压低音量。所以才想亲自确定一下。
小昭抬头看着夏野。
老大,你想怎么确定?
去挖清水的坟墓。
小薰立刻大声kang议。
你在开玩笑吧?
为什么?若真要确定清水是不是死而复生,这才是最快的办法啊。放心啦,用不着检查清水的尸体,只要看看棺材的情况就好。如果清水真的死而复生,棺盖就一定是被打开的。要不然也会有被撬开的痕迹。而且搞不好根本不必动手挖土。只要看看坟墓的样子就知道了呢。
小昭兴奋的跳了起来。
没错!就这么决定了!
不行啦。不可以这么做。
胆小鬼,那你退出好了。说到这里。小昭抬头看着夏野。我愿意帮忙,现在就去吗?
不急在一时。我们需要一些工具,等到工具都准备齐全之后。
太阳也差不多下山了。所以我看明天再说好了。
也对,那就明天吧。明天刚好是星期日呢。
夏野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而已。
我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好
夏野冷冷的回答小薰。
很抱歉,我非这么做不可。如果那个夜半访客真的是清水,下一个受害者搞不好就是我了。
说到这里,夏野直盯着小薰的双眼。
你应该知道清水的坟墓在哪里吧?
3
元子才刚从干草回来,婆婆登美子就忙不迭的走到玄关迎接。
你可回来了,我差点没打电话到千草找人呢。
登美子的这句话顿时吓得元子失去血色。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茂树还是志保梨出事了吗?脑海中浮现出不祥的画面,元子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两条腿不停的颤抖。
听说时夫过世了。
时夫?元子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钟之后,她才总算会意过来时夫到底是谁,感谢之意不由得从内心涌出。谢天谢地,老天爷总算是待自己不薄。
消防队的时夫?
住在外场的前田时夫是丈夫的堂弟,年纪比阿勇小上几岁,任职于沟边町的消防署。听到他过世的消息。元子还以为是因公殉职。
没错,就是阿勇的堂弟。听说他的身体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有本事担任消防队员,就证明了他的身体十分健康,想不到前几天居然一病不起,真是令人意外。
可不是吗?他生了什么病啊?
爬上玄关朝着餐厅走去的元子回头发问,却只见宝美子一脸困惑。
不知道。时夫的个性十分好强,怎么问他都不肯说,最后还是他的父母亲不放心,才找尾崎医生过去替他看诊。
登美子提到尾崎医生的时候,脸上很明显的露出嫌恶的表情。看来她至今依然对严老过世时受尽敏夫奚落的那件事情耿耿于怀。
结果连尾崎医生也救不活他。登美子哼了一声。语气听来有点幸灾乐祸。时夫身体不舒服也不肯告诉别人,听说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了呢。说不定他自己已经给沟边町的医生看过了,可是利香却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登美子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替自己倒杯热茶。
嗯利香是时夫的妻子,记忆中似乎银元子同年。突然发生这种事,利香一定很难过,我看还是过去一趟好了。
听说今天时夫的情况比较好了,就直嚷着说要回消防署报到。他那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责任感太重了一点。
那种工作的压力本来就比较大。
不过已经找到继任人选了,所以时夫应该早就辞职了才对。
辞职?为什么?
就是这点想不通。不过他的同事都说时夫的体力负荷不了,大概真的已经病一段时间了吧?再说辞职也没那么简单,总得把手边的工作整理一下,然后交接给下一任才行。可是同事们却说时夫是没头没脑突然辞职的。
原来如此。元子从登美子手中接过茶杯,低着头直盯着杯中的热茶。时夫天生是当消防队员的料子,他自己也对这份工作颇为自豪,如今居然毫不留恋的说辞就辞,看来他的健康状况真的亮起了红灯。知道时夫辞职之后,利香一定感到松了口气,毕竟她最担心的就是丈夫哪天因公殉职。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想不到时夫没有因公殉职,反而是莫名其妙的病死了。
元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为什么人总是免不了一死?为什么总是无法预知死亡的降临,设法躲避死神的催命符?元子是个无神论者,不过有时她真的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被谁所掌握。对方不只一点都不友善,还很喜欢恶作剧。行为模式难以捉摸。全身上下充满了毒辣的恶意。
(放我们一马吧。)
请不要带走身边最重要的人。元子握住茶杯的双手不由得紧了一点。
(拜托,千万别对我开那种玩笑。)
4
和子,我的工作手套呢?
站在丈夫身后的大川和子低头朝着柜台下面看了两眼。
在箱子里面。
没有啊。
咦?和子惊呼了一声,她知道丈夫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大川本来就很容易为了一点小事发脾气,最近这个毛病更是变本加厉了许多,好像周围的人都在跟他过不去似的。
大概是用完了吧?对不起。和子露出近似谄媚的笑容,开始为自己辩解。这阵子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一个不小心就忘记了。不过说也奇怪。我明明记得手套还剩很多的啊,大概是被松村还是笃志拿走了吧?照理说应该还没用完才对。
大川已经气得嘴角都歪了一边。眼看着丈夫怒火就要爆发了,和子连忙转身就走。
我马上出去买。真奇怪,照理说应该还有剩才对,一定是被人拿走了。最后拿走手套的人也真是的,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呢?
和子一边埋怨,一边快步走出店门。现在正是傍晚时分,商店街上的店面都已经准备打烊,有几家商店甚至连铁卷门都拉了下来。那几家门户紧闭的店面不是打烊得特别早,而是店主人早就已经搬走了。那些人连跟左邻右舍打声招呼也没有,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举家迁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在躲债呢。接二连三的丧事(听说村迫米店最近就一连办了两场)、迁居、以及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流言。平静安稳的生活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完全走样,也难怪丈夫的心情好不起来。
和子快步走向跟自己家有段距离的后藤田服饰店。小小的服饰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货、没有半点美感的内衣裤、只有老人家才会穿的衣服以及做粗活的人常穿的工作服。
对不起,我要二十副工作手套。
坐在阴暗的角落负责看店的人,就是老板娘后藤田久美。只见久美抬起无神的双眼,懒洋洋的点点头。而在久美的身后,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坐在离柜台还有段距离的起居室里。
有客人啊?
和子朝着起居室望去。陌生女子似乎发现到和子正在打量自己。
转过头来看了和子一眼,然后就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电视。真是个阴沉的女人,和子心想。年纪大概跟和子差不多。
我堂妹。久美回答。
原来是你堂妹啊?
嗯,我把这家店转让给她了。
啊?和子张大了眼睛看着从抽屉里面将工作手套抽出来的久美。你说什么?
我把店面转让给堂妹,打算离开这个村子。
这为什么?
我女儿要嫁人了。她要我搬过去一起住。
和子当场愣住。久美的女儿叫做响子。是个年近四十的寡妇。法律上虽然没规定年近四十的寡妇不能再婚,可是久美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喜气,说话的语气甚至还有点意兴阑珊的模样,这一切都让和子觉得不对劲。
要搬去一起住?
嗯。跟我女儿住在一起。
这可是件喜事呢,恭喜你了。
和子刻意装出兴高采烈的模样,久美却还是意兴阑珊的点点头。
什么时候搬走?
不知道。大概是今晚吧。
今天晚上?
嗯。久美随便回了一句,将一叠手套堆到和子面前。
5
无法言喻的郁闷感充斥心中,让广泽感到喘不过气。到沟边町处理一些琐事的他开着车子奔驰在街灯点点的国道上。一想到待会就得回到村子里,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
村子里有他的家,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外场是他和妻子的家乡,也是女儿的出生地,更是一家人赖以为生的土地,如今他却对这个村子感到有些抗拒。广泽没有回家的感觉,对他来说,回到外场只是一种不得不遵守的义务罢了。这么多年来,广泽还是第一次有这科感觉。
国道旁的人家逐渐减少。街灯也在不知不觉当中消失,黑夜行车的孤寂感更是催化了这种感觉。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孤立于黑暗之中的山间部落,以及被死亡包围的家乡。
村子被死亡的阴影所包围。
以往总觉得这种叙述既神秘又很有文学气息,如今却成为灾难的代名词。广泽对死亡的认知已经彻底改变了。死亡一点都不神圣,反而是贪得无厌的某种存在,不但会狡猾的埋伏在黑暗之中,等到逮住机会,还会趁人不备的时候,从背后伸出魔爪。死亡就傍是潜伏在暗处的饥饿野兽,将整个村子包围起来。
时序进入夏季之后,村子里就死了许多人。虽然大家都说死亡具有不可思议的连续性,广泽却觉得村子里的情况早已超过了正常能连续性范围,每个村民都嗅到不对劲的气氛,传染病之说不陉而走。
Creole的长谷川偷偷的告诉自己,尾崎院长已经间接证实了这项传闻,广泽一方面澄清了心中的疑惑,另一方面却又在怀疑这是否真是传染病造成的。虽说如此,他倒也提不出除了传染病之外的第二个答案,不过内心总觉得以传染病来诠释包围全村的某种东西,似乎不是那么恰当。
广泽之所以有这种怀疑,主要还是因为学生的人数急遽减少。外场中学的规模很小,一个年级只有一班而已,学生人数的减少更是一目了然。但是其中没有一个学生不幸过世,全都是跟着家人突然搬走的,跟传染病应该无关才对。流失的学生几乎都表示要转到城里的学校,然而之前从来没听他们提起,校方也没接到转学的正式申请,都是等到哪一天孩子没来学校上课,才接到自称是亲戚的人打来的电话,要不就是直接将申请书送到学校。即使校方想问个清楚,也找不到学生的家人,更不用说是连络电话了。小池董予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使祖父还住在村子里,也不知道儿子一家人到底搬到哪去了。总而言之,学生总是消失得十分突然,虽然他们不是病死的,却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广泽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村子。在村子的人口前将方向盘打了一圈,开进灯火通明的加油站。
楠木加油站是楠木家的家庭事业,老板叫做楠木正也,家族成员包括老板的妻子、长子夫妇以及次男。将车子停在加油岛之后。正也才拖着蹒跚的脚步慢慢踱了过来。广泽将车窗摇下,拔出车钥匙,交给死气沉沉的楠木。他的手简直比入夜之后的冷空气还要冰凉。
高汽。加满。
楠木点点头。这时二儿子章二也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楠木将钥匙交给章二,拿起了抹布。
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走下车的广泽出声关心,楠木只冷冷的回答一声还好,似乎很懒得开口,就连正在擦拭挡风玻璃的右手也显得十分无力。
最近日夜温差大,可得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嗯。
对话就此打住,广泽感觉有些异样。加油站的建筑物灯火通明。
里面却看不见半个人影。看来今晚只有楠木和章二两人而已。
只有你跟章二吗?其他人呢?
为了化解尴尬的气氛,广泽试着跟楠木攀谈。
我们不做了。
什么?广泽瞪大了眼睛看着楠木,只见楠木用力的点点头。
我们不做了,决定搬家。
广泽感到十分讶异。这里是外场唯一的一间加油站。村子里的汽车和农机都仰赖这里提供的油品。而且楠木加油站还兼做桶装瓦斯的生意,可以说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是加油站的客源。一旦加油站决定关闭,势必会对全体村民造成相当大的冲击,而且楠木一家人也不可能放弃这个足以养家活口的生意。广泽实在无法想像加油站居然会有关闭的一天。
外甥要我把加油站让给他,所以我才决定搬家。
原来如此。怎么会突然做这个决定?
楠木一松手。抹布立刻掉进脚边的水桶。凝视着虚空的眼神十分茫然。
外场太可怕了。
广泽不由得皱起双眉,打算弄清楚楠木的意思,却只见他不发一语的转过身,朝着建筑物的方向走去。
6
夜晚再度降临。站在窗口的静信欣赏着村子的夜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护士站里面灯火通明,看起来一切正常。
安森节子的病情十分乐观。静信前去探视的时候,她依然睡得根熟,不过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苍白,呼吸也十分均匀。敏夫表示节子的身体已经在逐渐康复之中。
(昨天晚上也没发生异状。)
今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节子的身体也逐渐复原。
(这是否在暗示着什么?)
敏夫走到咖啡机的前面,倒了一杯浓浓的咖啡,放在护士站的桌上。
你觉得他们今晚也会放过节子吗?
不知道。静信摇摇头。
无视于静信的不悦,敏夫迳自从身旁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下来。
静信记得这本书敏夫昨晚才翻阅过,看来似乎没什么进展。
他们到底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化身为蝙蝠吗?还是飞檐走壁?
静信暗自窃笑,却没将情绪表现出来。
电影里面的主角都是用十字架打退他们。十字架、大蒜、镜子照不出来、怕晒到太阳这就是他们的弱点吗?
静信叹了口气,坐在敏夫的前面,然后伸手翻开写小说的时候所收集的参考资料。
我认为该如何定义吸血鬼,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吸血鬼不就是吸血鬼吗?
静信摇摇头。
一般人所熟悉的吸血鬼,其实只不过是小说家创造出来的角色罢了。吸血鬼最原始的起源是斯拉夫民族传说中的VAMPIRE,之后经过文学家的润饰,才成为今天的吸血鬼。事实上VAMPIRE跟吸血鬼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历经好几个世纪的演变之后,我们根本无法从吸血鬼的身上看出VAMPIRE的蛛丝马迹。
哦?
VAMPIRE是死而复生的产物。埋入土中的死者从墓穴当中爬了出来。威胁活人的生命。被VAMPIRE附身的人,也会成为另一个VAMPIRE。
这就是重点了。
敏夫看起来有些兴奋,静信顿时苦笑不已。
是不是重点姑且不论,我这里倒有个跟VAMPIRE有关的故事。十八世纪初期,塞尔维亚的梅多基亚村发生了一件怪事,当时位于贝尔格勒的皇室派遣一位军医前去调查。之后那名军医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写成一份报告书。那个村子在三个月之内一连死了十几个人,村民都认为这是VAMPIRE的杰作。而在事情发生的五年前,有个叫做阿诺德巴欧雷的人突然过世,村子里盛传他生前被VAMPIRE附身。斯拉夫民族认为被VAMPIRE附身的人,只要吃下VAMPIRE墓穴旁边的泥土、或者是将VAMPIRE的鲜血涂抹在身上,就可以逃过VAMPJRE的诅咒,据说巴欧雷当时也靠着这个方法躲过一劫。可是巴欧雷却离奇暴毙。一个月之后,村子里就盛传死去的巴欧雷成为VAMPIRE在村子里徘徊的说法,于是村民们去挖巴欧雷的坟墓,才发现遗体完全没有腐烂,看起来就像还活着的人一样。指甲和胡须持续生长,体型甚至比活着的时候要胖了一圈,肌肤充满弹性,脸色十分红润,有些地方还长出新的皮肤。
我想敏夫露出苦笑。
尸体看起来之所以面色红润,恐怕是因为开始腐烂的关系。尸体一旦开始腐烂,血红素就会开始产生浸润效应,让皮肤呈现暗红色甚至是褐色。细胞分解所产生的氮气留在体内,不但会让尸体膨胀,也会让原本的皱纹或是松弛的地方为之紧绷,看起来自然充满弹性,而且还会胖了一圈。至于指甲和头发持续生长,那也是因为尸体干燥之后造成皮肤萎缩,才会产生类似的视觉效果。
或许吧,不过那个时候的人可没这种知识。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巴欧雷的尸体早已开始**。当时的人却不这么认为,反而觉得已经死亡的尸体居然就像还有生命一样。而且巴欧雷的五官还渗出血丝,棺木当中更是随处可见一块又一块的血渍,这在村民的眼中看来。无疑是成为VAMPIRE的巴欧雷四处吸血的证据。于是村民遵照传统习俗,在尸体的胸口打了一根木桩,结果巴欧雷发出一声闷哼。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流出。之后人们将巴欧雷的尸体烧成灰烬,深深的埋入地底。
敏夫吁了口气。
这根本就是尸体**的过程会出现的情况。木桩钉人心脏之后,造成体内的氮气外泄,连带的牵动声带。所以才会有所谓的闷哼。至于从伤口里流出大量鲜血,我清应该只是尸体腐烂之后所产生的暗红色体液而已。
或许吧。跟VAMPIRE有关的民间传承当中。总是看不到受害者的现身说法,也从来没有人亲眼目睹VAMPIRE吸人血的过程。可是众人的确在VAMPIRE的基中发现大量血迹,而且钉上木桩之后,还从伤口流出疑似鲜血的液体。这么多鲜血到底是从何而来,我想那些村民需要一个解释,可是他们欠缺尸体**的相关知识,所以一定会认为那是巴欧雷死后才聚积在体内的鲜血,简单说来就是VAMPIRE吸血的最佳证明。无知的村民认为吸血可以让尸体不致腐烂、保有生前的面貌,所以在民间传承的领域当中,吸血的行为也不是事实,只是一种推测罢了。
敏夫皱起双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也就是说VAMPIRE只是无知之下的产物?当时的人欠缺跟尸体**有关的知识。因为生物分解作用而膨胀的尸体早已超过他们对尸体的认知。而且埋在土中的尸体跟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比较起来,分解作用进行得十分缓慢,所以他们期待打开棺木之后会看到一堆白骨,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而且尸体看起来甚至比生前更加健康,大家顿时感到十分不寻常。村子里发生了这么不寻常的事情,人心惶惶的村民自然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因此VAMPIRE的传说就这么诞生了。我的推论还算合理吧?
应该**不离十。村民需要VAMPIRE这个辞汇来表示不寻常的尸体,同时也必须赋予VAMPIRE吸人血的形象。才能解释棺木中大量的血迹。为了解释尸体看起来比生前健康,村民替VAMPIRE创造了从墓穴当中爬出来摄取营养的形象,这就是VAMPIRE的诞生背景。
嗯。
被钉入木桩、又被烧成灰烬之后,巴欧雷早已彻底毁灭,不过村民之间却盛传遭到袭击的人也会成为VAMPIRE的说法。因此村民也将疑似死于巴欧雷之手的尸体掘出,钉上木桩之后烧成灰烬。巴欧雷事件结束好几年之后,村子里突然一连死了十几个人。而且都是死得十分离奇。这时有人想起几年前的巴欧雷。虽然巴欧雷和他的牺牲者都被村民处理掉了,不过根据斯拉夫民族的传说。吃了遭到VAMPIRE袭击的家畜之后,也会成为另一个VAMPIRE。因此村民认为巴欧留当年一定吸过家畜的血。如今吃了那些家畜的人成为VAMPIRE,再度让全村陷入危机。于是在军医的见证之下。村民纷纷挖掘可疑的坟墓,将墓中的遗体进行解剖。其中有几具尸体没有腐烂的迹象,村民们将这些尸体视为VAMPIRE,当着众人的面烧毁,然后将灰烬倒入河中。那名军医将验尸以及解剖报告汇整之后,连同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起写成报告书。呈给皇室。
这份报告书现在应该还找得到吧?
没错。VAMPIRE的传说和惊人的习俗让当时的欧洲人大为震惊,纷纷开始收集跟VAMPIRE有关的资料。不过苏醒的死者并不是斯拉夫民族独有的传说,类似的说法可以在古埃及、罗马甚至是居尔特传说当中找到。非但欧洲地区如此,类似的传说甚至还扩及到亚洲地区,成为最普遍的民间传承之一。不过欧洲人现在已经将VAMPIRE视为一种迷信,唯独斯拉夫民族至今依然深信不疑,许多生活习惯和宗教习俗都跟VAMPIRE有关。
嗯。
十六世纪的欧洲饱受鄂图曼土耳其帝国的侵略,当时帝国的大军将巴尔干半岛以及东欧地区纳入版图,挥军西征打算包围奥地利。对于欧洲人来说,十六世纪的鄂图曼土耳其帝国无疑是来自东方的强大威胁,不过情势在十八世纪的时候开始逆转。十八世纪初期。塞尔维亚和瓦拉基亚被割让给奥地利,从此纳入欧洲的版图,于是欧洲人再度邂逅占领地居民的神秘传承以及特异风俗。或许可称之为两百年之后的相遇吧?
原来如此。
不过类似的传说并不只存在于斯拉夫民族。人们总是畏惧死亡,对死者敬而远之。他们认为死亡是会传染的。因此极力围堵死亡的扩散。这种对死亡的恐惧化成妖魔鬼怪以及民间传承的形象,散布在民间。
生活圈子里一旦出现不寻常的尸体,就必须赋予合理的解释,而自坟墓起身袭击人类或是家畜的VAMPIRE,无疑对各种不可解的现象提供了最恰当的诠释。生前作恶多端、死不瞑目或是英年早逝都会让死考成为VAMPIRE,这就是斯拉夫民族对人类为什么会成为VAMPIRE所提出的解释。除此之外,酗酒、背德、恶魔这些负面的名词更替VAMPIRE的出现背书。
VAMPIRE的牺牲者也会成为VAMPIRE。死亡就最以这种形式无限扩散。为了遏止死亡的传播,斯拉夫民族发展出琳琅满目的驱邪方法。他们认为芳香、锐利的金属以及驱魔法术,是消灭VAMPIRE最有效的办法。没错。大蒜的确可以用来赶走VAMPIRE,然而我认为就此认定VAMPIRE畏惧大蒜似乎还有待商榷。
敏夫叹了口气。
以毒攻毒?
静信点点头。
没错。类似的东西可以用来治疗类似的疾病,因污秽而起的疾病,可以污秽来治疗。以前人们将恶臭视为疾病的一种,我猜VAMPIRE应该带有令人俺鼻的恶臭才对,所以他们才相信只要以大蒜的强烈香味来加以对抗,就能破除VAMPIRE的诅咒。
有道理。
总而言之,斯拉夫民族认为大蒜可以用来对付VAMPIRE。你认为村子里一连串的死亡是吸血鬼造成的,若事实真是如此。照理说大蒜也应该对他们有用才对,不过我对这点持保留的态度。大蒜可以用来对付VAMPIRE的说法不是实验的结果,更不是观察而来的结论。应该只是当时的人们用来诠释强烈的芳香可以驱除强烈的恶臭的一种表现方法而已。
不过睡眠不足的敏夫强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有时传说本身隐藏着几分真实性,这点也不容否认。你不是说世界各地都有跟死者复活有关的传说吗?其实这个村子也有。这就代表了死者复活是个十分普遍的现象,大家也都知道死而复生的亲人会带来死亡,所以才会将这个事实改编成传说,代代流传下去。若我猜得没错,那些传说当中应该也会提到对抗他们的方法才对。
当然。静信叹了口气。这当然是很普遍的现象,世界上找不到不会死的人嘛。死亡的结果就是留下一具具的尸体,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看得到死亡的产物。VAMPIRE是世人将死亡的恐惧加以形体化的产物。所以世界各地自然都看得到类似VAMPIRE的传说。
可是
就像每一支民族都有自己的信仰一样,没有哪一支民族不畏惧死亡。对死亡的恐惧促使人们寻找掌管生死的存在。每一种社会都会出现尸体。死者总是会让活人联想到死亡,联想到掌管生死的存在,联想到死亡的诅咒。人们总是祈祷这种诅咒不会降临在活人身上,祈祷死者不会复活、重新回到活人的社会,祈祷那些死而复生的人离自己愈远愈好,所以才会发展出许许多多的防御策略。比如说绳文时代的屈葬法就是为了让死者无法动弹。或是在棺木上面放置重石阻止死者爬出,这些都是最好的例子。
敏夫沉默不语。
在人们的心中,尸体无疑是彰显出死亡确实存在的证据。有时死亡具有连续性,若是疾病造成的大量死亡。其连续性更是不言而喻。虽然人们不了解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却承认死者与连续性死亡之间的关系,他们将这种连锁关系解读为先行死去的人把活人带走,因此才会在尸体上钉上木桩,打算切断这种连锁关系。
静信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再度玩味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实。
一旦证明了自己的确存在,死亡的现象不免会让每个人的内心产生动摇,这就是人类为什么畏惧死亡的原因。
人生于这个世界。就注定要走向死亡,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
一旦正视这个事实,人类就很难否定死亡的存在。当人们欠缺医学方面或是跟死亡有关的知识时,由于无法否定死亡的存在,因此只好以各式各样的方法加以解释,甚至自行发展出一套系统,将死亡从未知的世界导引到已知的范畴,于是VAMPIRE出现了,吸血鬼出现了,死而复生的说法自然不陉而走
所以无法以这些民间传承的说法,来证明吸血鬼的存在。照理说应该如此才对。
你说村子里有吸血鬼,或许真是如此。说不定吸血鬼这种生物一直存在于世界,也难怪各地都会出现跟吸血鬼有关的传说。或许如你所言。这些传说所透露出来的某些情报真的是古人对抗吸血鬼的经验法则。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来击退吸血鬼也说不定。问题是你所说的吸血鬼到底是什么?
VAMPIRE是死而复生的尸体。以吸取人血维生。希腊的吸血鬼叫做布里科拉卡斯,跟VAMPIRE同为死而复生的尸体,不同的是前者未必会吸血。除了这两种之外,还有一种叫做拉米亚的女吸血鬼,主要吸取孩童的血液维生,不过并不是死而复生的尸体。
血液通常被视为生命的泉源,生命和血液之间往往存在着一种因果关系,非自然死亡或是身体衰弱,几乎都是因于血液的不足或是血液遭到感染。在这种情况之下,人类创造了吸血的魔物。这种魔物会攻击人类。吸取人类的鲜血。造成受害者的身体逐渐衰弱,最后步入死亡之路。或许古人就是想藉着这种魔物的存在,来说明无法理解的死亡吧。
而除了吸血的魔物之外,人类还发展出死而复生的传说。
人类无时无刻畏惧着死亡,他们总是担心死者的尸体会从墓穴当中爬出来。为了不让尸体死而复生,人类往往会对死者施以法术。或是举行各种驱魔仪式,为的就是不让死者再度回到阳间。既然有死去的**重新复活的例子,当然也少不了死者的灵魂回到阳间的个案,然而对活着的人来说,这也是不折不扣的死而复生,回到阳间的亡魂照样会对活人造成伤害。他们是死神的尖兵,存在的意义就长威胁活人的生命安全。
村民口中的死而复生,其实就是苏醒的尸体,不过却不具有实体,严格说来应该介于没有实体的亡魂以及具有实体的VAMPIRE之间。虽然一样是苏醒的尸体,却不像VAMPIRE拥有活生生的**,姑且称之为半透明的存在好了。这种半透明的存在一样是死神的尖兵,却不会吸血。
好了,你所说的吸血鬼到底有何特征?从之前的叙述来看。应该是死而复生的尸体吧?若只是会替村子带来灾难、却不会吸血的魔物就是你所说的吸血鬼,那我们或许有必要再重新检视一次民间传说的描述才行。若会吸血、却不是死而复生的尸体。那就不能称之为吸血鬼。我好奇的是吸血这个条件真的很重要吗?抑或是必须同时兼顾双方面的条件才行?
敏夫依然保持沉默。
世界各地几乎都看得到跟死而复生有关的传说,吸血魔物的传说更是普遍存在于每一支民族。如果你真的想参考传说中的描述,就必须先定义吸血鬼必须符合哪些条件才行,然后再从世界各地的民间传说当中筛选出条件一致的叙述才行。不过我并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言,毕竟传说中的吸血鬼都只不过是将人类的恐惧心理加以表象化的产物罢了。就像村子里的死而复生其实就是疾病的暗喻。即使传说中有提到预防方法或是对策,也不出消灾解厄的范畴,要不就是将预防疾病的知识加以传说化的产物罢了。
可是现在发生在村子里的并不是疾病,难道不是吗?
这次轮到静信默然不语了。
这不是什么暗喻,更不是什么象征,村子里真的有一群人四处吸血,造成为数众多数的村民不幸丧生。而且村子里的死亡具有连续性,感染范围也有逐渐扩大的趋势,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跟传染病一样呈现波浪状起伏了。每次一到高峰期,死亡人数就会大幅增加,这很明显的就是受到感染。被他们选中的牺牲者也会成为吸血鬼。然后将感染范围逐渐扩大。这一定是吸血鬼干的好事,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就在静信叹了口气的时候,两人突然听到细微的撞击声。突然传来的声响让静信和敏夫不由得停止讨论,坐直身子四处张望。就在静信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同样的声响又传来了,听起来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朝着窗户丢东西的声音。敏夫慢慢的站起来,朝着恢复室走去。
他从门上的玻璃窗朝着恢复室看了几眼之后,无声无息的推开房门。
清脆的撞击声再度传来,听起来比前两次更为清晰。没错,的确是物体撞击玻璃窗的声响,而且很明显的就是恢复室的这扇窗户。有人站在外面朝着窗户丢掷小石子。除了撞击声之外。两人还听到小石子碎裂之后沿着墙壁一路滚下去的声音。
恢复室的窗户早已封死,只留下两侧的气窗而已,根本无法出入。而且这里是二楼,想要接近窗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静信却觉得窗子外面真的有人。
又是一声清脆的撞击,紧接着是十分清晰的说话声,好像就在旁边似的。仔细一听,两人赫然发现那居然是节子的声音。
我在这里。
敏夫飞快的冲进恢复室。静信也连忙跟在身后。桌灯的亮光依然如故,节子睁大了双眼盯着天花板,完全没注意到飞奔而入的敏夫和静信。
敏夫看了节子一眼,立刻冲向窗户边拉开百叶窗。
静信也连忙走到窗边,窥视着窗外。这时一块小石头撞上玻璃窗。静信却看不到丢掷小石的人影。整个后院一览无遗,靠近窗户的地方除了出入口的小灯之外,没有任何光源,举目所见净是一片漆黑。就算有人藏身在阴暗处,也很难看得出来。
我在这里。
节子的说话声再度传来,不同的是这次听得更清楚。敏夫二话不说,立刻打开气窗。
这里是我的医院!敏夫对着窗外咆哮。谁都不准到这来撒野!立刻给我滚回去!
敏夫的咆哮消失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覆颂台词一样。就在静信露出苦笑的时候,黑暗之中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那是拨开枝叶的声音,以及踩在草地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静信努力睁大双眼。他看到了一个若有似无的黑影,不过这也有可能只是视网膜的恶作剧。脚步声穿过漆黑的庭院,朝着提防的方向移动,不过这也有可能只是耳朵的幻听。
过了没多久,敏夫重重的呼了一口气。静信回头一看,节子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敏夫的怒骂声奏效了吗?抑或是对方不愿意暴露行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神秘访客今晚终于出现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