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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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总有些事让人感到无能为力。
那名为时间之物,就是个很好的代表。无法捉住,无法停止,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它渐渐流逝。对生於富裕家庭的人来说,这的确是种莫大的无奈。
二月,正一步步接近尾声。从远处眺望拍摄毕业照的三年级学姊们,眼眶就会不禁湿润起来。
心底那若隐若现,挥之不去的不安,也因离别和孤寂的渐渐逼近而愈见清晰、强烈。
虽然百般不愿意,三月还是来临了。就在大家为欢送学姊们而忙碌的时候,还有两天这几个字,已静悄悄地落在了事务室前的倒数板上。
没事吧?
连接著校舍和体育馆的走廊上,志摩子同学轻轻地碰了碰佑己的肩膀。
没事?
带著疑问,佑己抬起了头,出现在眼前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块
嗯?
那毫无疑问是块手绢。手绢
志摩子同学,以为我在哭吗?
咦,不是吗?做事的时候,佑己的肩膀一直在抖
这多数是因为太冷了吧
在没暖气的体育馆,把折椅整齐地排起来,的确不怎麼轻松。
这样啊,但那哭一样的声音到底是
是在吸鼻子啦。在体育馆里,声音变得很响吧。其他人应该不会喜欢我在这儿擤鼻子。
虽然没接到老师的指示,每个一年级学生都沉默不语地工作著。也不知道是天气寒冷,还是为毕业典礼严肃的气氛所感染的缘故。
原来如此,那,还是该给佑己这个。
收起手绢,志摩子拿出了纸巾。
别客气哦。
啊,谢谢。
道过谢,佑己把纸巾盖上了鼻子。
Ch~n
耳朵发出了不快的鸣叫。
佑己很清楚,那刺痛双目,冷冰冰感觉,并不是过敏或眼睛乾燥所造成的。
双眼一但被润泽,就会变得敏感,即使受到轻微的刺激,也会有强烈的反应。
然而,人总有爱逞强的时候。
但不知不觉间,志摩子的眼睛也泛起了泪光。
後天,就是毕业典礼了。
别这样嘛搅得怪孤单的。
佑己用刚才那纸巾的一角,擦了擦眼角。失去泪水的滋润,眼睛就真会变得乾燥而刺痛。
也对呢。
志摩子发出的叹息,比佑己还要沉重好几倍。
这一定是因为,志摩子的姊姊比她高两个年级。毕业典礼的来临,就代表著和姊姊的离别。
1
佑~己。
听到来自背後的声音,连身都来不及转,佑己就被紧紧地抱住了。专注於打扫走道,对背後的确是毫无防备。
啊
虽被吓了一跳,佑己很快就回复了冷静。毕竟这种经验,已是多不胜数。不过,佑己还是再补上了一声啊~,虽然听起来不带半点惊慌。就算是满足一下即将毕业的白蔷薇大人吧。
不过,这感觉和平时似乎不太一样啊。
就在疑问产生同时,性搔扰犯人似是失望的声音,传进了佑己的耳朵。
什麼嘛~
什麼嘛!?
转过身来的佑己,这回可冷静不了了。站在那儿的,竟是红蔷薇大人。
这、这算什麼玩笑嘛。
佑己慌慌张张地後退了几步。
某程度上,这比被从後抱住更让人吃惊。身为模范学生的红蔷薇大人,怎麼也耍起这种把戏来了。十数米外同学的目光,也为此所吸引了。
切~
切!?
若非亲眼目睹,佑己绝不会相信,这是红蔷薇大人。这样的红蔷薇大人的确让人感觉新奇,新奇得让人冒冷汗。
真可惜啊~没能好好体会一下拥抱佑己时,那种软绵绵的感觉。
存心闹捌扭一样,红蔷薇大人踢起了块小石头。
而且,我可是满心期待著,圣口中那恐龙孩子一样的叫声呢
无言以对的佑己,只好一声不响地看著被踢起的石块,骨碌碌地滚到路边,最後消失在灌木丛中。
让佑己在意的,是圣这个称谓。
蔷薇大人们以名字互相称呼,不知道是共识,还是单纯的偶然。
虽然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佑己实在不能习惯蔷薇大人们直呼对方的名字。这种以前不可能去想像的事,最近却时常发生。
对三位蔷薇大人来说,到现在的十八年人生中,身负蔷薇大人名衔,也就仅此一年。不过,自从佑己升上高中部已来,蔷薇大人就是蔷薇大人。正因为此,才会觉得这种转变不怎麼自然。
称谓从蔷薇大人还原为自己的名字,就好像意味著,她们再也不是全体学生的姊姊了。佑己实在不愿意这样。
这一刻,佑己的心情变得复杂了。红蔷薇大人真过分,毕业典礼还没举行,就不要把气氛弄得好像已经毕业了一样啊。
真的很想试一次啊。
是什麼事?
就是那种只有佑己身上才能找到的,拥抱的感觉哦。毕业以後,就没有机会了吧?
完成还没完成的事,这就是佑己所感觉到的。红蔷薇大人的目光,果然不再停留於莉莉安了。想到这里,孤寂感就由心而生。感到悲伤,因为会被抛下不管。
我又不会升上莉莉安的大学部。
对蔷薇大人们来说,通过莉莉安直属大学任何学系的入学审核,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惜的,是本年的蔷薇大人们全都放弃了优先入学权,选择了公开考试。不过,在考试体制并不十分严格的莉莉安,大家一定会收到合格通知,并於来年四月成为女子大学生。她们比佑己所想得更为优秀
有空,请回来玩啊。
说的也是呢。
红蔷薇大人温柔地笑了。仅此而已。
说的也是并不代表YES,这点佑己是很清楚的。红蔷薇大人,也应该很清楚吧,就像为了迎接明年四月的崭新生活,而不再刻意回顾莉莉安的事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难舍难离,红蔷薇大人就不会选择离开。为思念之情而随便回头,可不符红蔷薇大人乾脆俐落的性格。
佑己,扫除也差不多结束了吧?在这之後,还有没有其他事?
不,没什麼。虽然会像平时一样去蔷薇馆。
三年级生欢送会和蔷薇大人惜别会都顺利完成了,但佑己不能不去给终日忙个不停的花蕾们帮忙。蔷薇大人们已经开始了轻松的养老生活,二年级的妹妹们没了依靠,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对还是一年级的志摩子同学来说,情况就更不妙了。因为,志摩子同学并没有一个像专属助手般的妹妹。
嗯~蔷薇馆啊。那麼,就算一会儿也好,陪一下我。
陪您一会儿?
在拿过佑己手上的扫帚,自说自话地向旁边的同学说了声帮个忙好吗?,并把扫帚塞给对方後,红蔷薇大人就搂著佑己的肩膀,开始往前走。
啊,这,红蔷薇大人。
未经当事人同意而把对方带走,这可等同拐带啊。
好啦听话嘛,有的时候也要答应陪陪祖母哦。
结果,佑己给祖母带到了MilkHall。
喝吧,可别跟我客气。
嗯
佑己手中拿著的瓶装牛奶,正热得冒烟。把嘴凑上去喝,更要大口大口地喝,这根本不可能。
看著磨磨蹭蹭的佑己,红蔷薇大人把脸凑上去,轻声说道:
佑己也真是个傻瓜啊~也不想想如果这热牛奶是纸盒包装的会怎样。
会,会怎麼样啊?
佑己战战兢兢地问了问。话题明明是牛奶,但总觉得会演变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似的。
不觉得把纸盒牛奶加热,是件很恐怖的事吗?
哈!?
红蔷薇大人的回答,真让人摸不著头脑。
纸盒在被加热的时候会爆炸,会影响味道,是这样吗?
啊,说不定也真是这样哦~
随著清脆的笑声,红蔷薇大人补上了一句恐怖什麼的只是玩笑而已啦。玩笑,原来只是个玩笑。
正确答案是,饮管可并不适合用来喝热饮哦。
为什麼?
真没想到会扯上饮管。但就在佑己准备迎接下一个玩笑时,红蔷薇大人却笑也不笑地开腔了。
可会烫伤嘴巴哟。
怎麼突然变得那麼严肃
不会是,已经体验过了吧。
当然罗。七岁那年的冬天,喝面豉汤的时候。
饮管,七岁那年的冬天,还有面豉汤这,不会是三题噺[*注1]的材料吧!?
那,是为什麼?
还不是因为好奇心吗?
七岁的小孩就如此好奇,也真不简单啊。
那,红蔷薇大人的父母没阻止吗?
为什麼要阻止啊?小孩感兴趣的事,就应该放手让他做嘛
是因为烫伤嘴巴,并非严重的事吧。红蔷薇大人的家庭教育也真大胆。不过,正因为此,红蔷薇大人,才会是今天的红蔷薇大人。
怎麼了?
啊,没什麼。只是在想,红蔷薇大人就算和男性在一起,也可以专心学习吧。
刚说完,佑己就後悔了。怎麼自己把毕业後的事扯出来了?眼泪,可流得够多的了。
对自幼稚园开始,便就读於莉莉安的佑己来说,毕业後到莉莉安女子大学以外的学校升学,根本是不曾考虑过的事。更别说,到男女校念书了。虽然不像祥子大人,有什麼男性恐惧症,但旁边坐著男性,实在是不能放下心来学习。
嗯,没错。
选择了法学院,将来会成为律师或者检察官吧?
怎麼啦?
红蔷薇大人站了起来,到自动售卖机买了些什麼,又回到佑己面前坐下了。
只不过是对法律感兴趣,以它为目标而已。因为莉莉安并没有法学院,才会去参加公开考试。学习方面,不把异性的存在与否当作问题不就行了吗?
是这样啊。
不过,对喜欢稀有物种的江利子来说,女校还是男女校应该很重要吧。怎麼样,想不想听听看?
嗯?
江利子啊,各间大学她觉得有趣的学系都考过了。也不管是文学院还是理学院呢。结果因为全都合格了,没办法之下只好以抽签来决定入读那间大学。
结果,就进了艺术系。一直以来,佑己完全没听说过,黄蔷薇大人对艺术感兴趣。
真是精彩。
但在这儿笑话朋友的红蔷薇大人,正正就是那个只以在人生最好的日子[*注2]接受考核的大学,一定和我很有缘为理由,决定第一志愿的人。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圣。
红蔷薇大人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话说回来,红蔷薇大人为什麼想学习法律?
笑不出来的佑己慌忙地改了改话题。实在是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再提有关分别的事了。
也对呢,就我来说。
红蔷薇大人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
就像因为喜欢而学习绘画,是理想啊。
哈啊!?
佑己怀疑自己听错了,去法学院学绘画!?和艺术系有关的,应该是黄蔷薇大人才对。
是比喻。
笑著,红蔷薇大人把刚买来的纸包草莓牛奶穴上了饮管。
学习绘画,并不是为了工作上的需要,是因为喜欢,对之感兴趣啊。不就是这样吗?
是因为想成为法学家,才学习法律吧?
边提问,佑己边注视著红蔷薇大人的双手。把饮管cha进去又ba出来,到底是想干什麼?
没错。虽说想为人们做些什麼会比较有说服力。
但先前的**也很好啊。对十来岁的女孩来说,那说不定更有说服力。
不过,红蔷薇大人没当外科医生实在是太好了。
为什麼?
也就是说,因为喜欢把人的身体切成一片片,而想成为外科医生
那种外科医生,我真是死也不想扯上关系呢。
也不对,如果真的要死,还是妥协算了。
佑己很认真地答到。
没错啊~!
红蔷薇大人毫无顾忌地笑了。
佑己果然很有趣呢~
请问,脸上在笑,手上是在干什麼啊!
目击事件并试图阻止,可是已经太晚了。
干什麼?佑己不是看见了吗?
佑己好不容易才喝掉了三分之一的牛奶,可红蔷薇大人竟把草莓牛奶,从饮管的****挤了出来,把佑己的瓶子灌满了。
请问,为
红蔷薇大人看著混乱得说不出话的佑己说道:
是想问为什麼吗?
但这无热情可言的援手,根本就是一种试探。
太热喝不了,佑己不是这样说的吗?
嗯,虽然是这样。
不过,为什是草莓牛奶嘛。如果是咖啡牛奶的话,至少还可以把瓶子里的东西,理解成加多了奶的cafaulait[*注3]。
可是早已经冷啦。
别这样嘛,讨厌~我可没想过要你一个在那儿皱眉头哦。
草莓牛奶从进了空气的纸盒里,很有劲地喷了出来。在往自己的瓶子里灌进草莓牛奶後,红蔷薇大人随即尝了一口
的确不怎麼好喝呢
佑己把到了嘴边的问题吞了回去。如果追问原因的话,答覆也肯定是想试一下吧。
一点也没错。
啊!?
埋首於草莓牛奶热饮的佑己一抬头,就看到了红蔷薇大人的笑脸。
佑己的直觉真敏锐啊?
而且很有趣。
这样啊
在佑己不知道该怎麼办,只好先把空瓶子放到一边的时候,红蔷薇大人继续说道:
所以,我才会选择佑己。
作为草莓aulait的试验者?
红蔷薇大人摇了摇头,娟秀的黑发轻轻抚过脸颊。
作为祥子的保护者。
啊?
佑己。
把目光集中在佑己身上的红蔷薇大人小声说道:
祥子就拜托你罗
嗯。
虽然不怎麼可爱,她可是我无可替代的妹妹啊。
此时此刻,佑己终於明白到,红蔷薇大人这麼做,是为了向自已托付遗言。
你到底在干什麼?
一打开门,笔直挺立的祥子大人就出现在佑己眼前。这里,是蔷薇馆二楼又被称为沙龙的会议室。
实在是很抱歉,我迟到了。
想也没想,佑己就做了九十度鞠躬。
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比同班的志摩子还晚了半个小时。
是。
不是跟你说过早点来吗?今天可是要讨论毕业典礼後的事啊。
真的很对不起。
现在为自己辩护,不是火上加油吗?想到姊姊正是气在头上,佑己只好不住地道歉,原因,只好等姊姊冷静下来後才说明了。
这时侯,志摩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祥子大人,虽然佑己和我同班,但我们扫除的地点是不一样的。
虽然很感激志摩子同学的好意,但这种时候
既然如此。
双手环抱胸前的祥子大人,有如叱责懒惰学生的教师般,走到了并排而立的佑己和志摩子斜对面。
就请召开班会,好好整顿一下扫除的人手分配。会出现这种差异也太不像话了。
哗简直就像电视剧中顽固的姑姑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班会,啊
嗯
同属一年级桃组的二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志摩子同学不过是想说明,同属一班不代表会一直在一起,并没有拿扫除作挡箭牌的意思。再说,就算桃组在扫除的人手安排上存在问题,在第三学期已过了一半的现在,也不可能在班会提出。
现在是不可能慢慢等姊姊消气了。
这,姊姊,我并不是因为扫除而迟到的。
想不出别的办法,佑己只好开口。同时,志摩子轻声对佑己说了声刚才真是对不起。
那,为什麼?
光是考虑怎麼办,就够佑己头痛了。想了又想,佑己最终否决了用谎话瞒天过海的做法。
是因为碰上了别的事情。
别的事?
祥子满面诧异地问到。
就你一个?
不。
那,是谁?又是去干什麼了?
这是错觉吧。听到不是一个人後,祥子大人扬了扬眉毛似的。
接受了红蔷薇大人的邀请,到MilkHall去了。
姊姊?
既然知道会迟到,不管是谁的邀请,都请你拒绝!。当佑己以为会被如此教训时
嗯,原来如此。
想不到祥子大人如此轻易就不追究了。
姊姊?
佑己没想过要将遗言的事告诉姊姊。被问到干过什麼,便只把热牛奶的事说出来,就算祥子大人再怎麼穷追不舍,也绝不会说漏半句。
不过,红蔷薇大人的名字,可真是关卡的通行证。只是把红蔷薇大人的名字搬出来,竟然就获无罪释放了。
没再问什麼,祥子大人回到了座位上。
就在佑己目不转睛地看著祥子大人时。
佑己,佑己~
一直隔岸观火的令大人,轻轻地向佑己招了招手。?
侧过头,佑己脚不离地地走了过去。
可别怪她啊,祥子不过是担心你,没能集中办事,才说了几句气话而已。
啊
令,在那儿说什麼啊!
没什麼,只是叫佑己坐下而已嘛~歇斯底里的祥子好可怕哦~
什麼!?
虽然把拳头握得紧紧的,祥子大人似乎很清楚随便向剑道二段出手会有什麼後果。对令大人怒目相向的同时,祥子大人用脚取代了拳头,往椅子腿上踹了下去。
对佑己来说,沉不住气的祥子大人,如此宣洩心中的不快,并不是第一次。
对啦~跟自己堵气对身体可不好哦
令大人很轻松地把祥子大人冷却了。适当地开开玩笑,似乎也是蔷薇大人们放松祥子大人的一种方法。
只不过
自己该怎麼照顾祥子大人?
(在姊姊身边,有这麼多值得信赖的伙伴)
祥子就拜托你罗这句话浮现於脑海的瞬间,佑己对自己产生了疑问。
慌慌张张地,佑己随志摩子之後回到自己的座位。那不知何时固定下来,姊姊身边的位子。
既然全员到齐了,开始会议吧。
不一会儿,姊姊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现在讨论的,是毕业典礼後,山百合会内部拍照留念的事。
虽然已和摄影学会的武嵨茑子约定,但事情似乎让新闻学会知道了
聆听志摩子同学报告的同时,佑己喝了口红茶。
和刚才的牛奶相反,茶是凉的。
这应该,是在祥子大人等待佑己的时候变凉的吧。
3
遗言。嗯~也就这麼回事吧。
边把洗乾净的杯子收好,由乃轻声说到。
由乃也知道?
用海绵把泡沫擦乾净,佑己也把杯子放回餐具盒中。
为确保蔷薇大人们没遗漏什麼,花蕾们在会议结束後,就立刻到储物室去了。被安排和由乃一起在二楼收拾,佑己松了口气。替蔷薇大人们的离去做准备,绝对是件难受的事。
从还礼到婚前忧郁,嗯~也和毕业前的告白差不多吧。
差不多什麼和什麼?
全部。
说著,由乃稍为用了点力气,把水龙头关上。
佑己实在不觉得,婚前忧郁和遗言有什麼关系,不过,告白之类就更难理解了。
即是说,当人要离开熟悉的地方时,对遗留下来事物的种种思虑和为之所做的事。
也就是遗言。
嗯。换言之就是依恋,是执著。就该不该结婚而思前想後,对一但分手就再不能相见的人说出心底话,就是这样。
嗯~那,还礼指的又是什麼?
哈~?!
由乃似乎对佑己的单纯有点惊讶。
干嘛要对向神明道谢有所依恋。
这是指在学校的还礼啊。毕业生把不喜欢的老师喊到体育馆後面,嗯向她们发泄一直以来的不满也是常有的事了。[*注4]
哈啊~?!!
佑己一时间连嘴也合不拢。
真想不到,有这麼恐怖的事。
这又不是莉莉安的传统,放心啦~
面对有点受惊的佑己,由乃赶紧婉转地解释。
嗯
不想成为那老师,更不想成为这样做的学生。离别之际为对方带来伤害,实在太残忍了。
不过,黄蔷薇大人也把我叫到体育馆後面去了。
咦?
把小令夹在当中的三角关系也是时候结束了。而且大家也有想说的话。
拿著无形的刀,由乃摆起了架势。
这让人不禁联想起迟到的武藏和等待著的小次郎。
那,说了些什麼?
谁胜谁负啊。比方说,作为表妹的我和小令住得比较近,但黄蔷薇大人身为小令的姊姊,在立场上占有优势。就这样逐一讨论罗。
大至生活态度,小至咖啡的奶糖份量,谈得也的确很详细。
那麼。
到底谁是官本武藏,谁是佐佐木小次郎?
可没想过要一决胜负啊。也正因为此,才能一直融洽相处。这嗯,也只是种表演吧。
表演?
大家也一样啊,方法虽然不一样,但都是在表达自己依依不舍之情啊。
佑己终於明白了。祥子大人也是为此,而没有责怪被红蔷薇大人带走的妹妹。
那时候说了些什麼,祥子大人应该大致估计到了吧。说不定去年的今天,祥子大人也经历过相同的事。
办完手上的事,佑己和由乃也到一楼和花蕾们会合了。一踏进房门,还以为缩著肩膀的三人在哭。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看看,白蔷薇大人的个人物品可真多啊~
祥子大人朝二人摇了摇纸口袋。
教科书,毛巾啊,还有那个引起骚动的饭盒。
佑己,别一件件拿出来嘛。
由乃侧过了脸。饭盒失踪事件,已经是寒假前的事了。虽然饭盒已是空空如也,一打开却依然能嗅到浓郁的饭香。这,也许是仅有的安慰。
结果是掉在那堆纸箱後面了吧。
令大人擦了擦肩上的灰尘说到。
说起来,堆在这里的东西比以前多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忙不过来,而没空整理。
那个时候,姊姊还说肯定是掉在二楼了呢。
为此,大家在二楼翻箱倒箧,连不怎麼用的架子也仔细找过。考虑到饭盒可能从窗户掉下去,连院子都检查了一遍。
在二楼吃过饭,回去的时候为了什麼事经过这儿,结果漏下了吧。
一次也没找过。
结果就在一楼。
大家都笑了。不过以白蔷薇大人为话题,这也许是最後一次了。
不管怎样,能在毕业前找到就好。
祥子大人把饭盒放回口袋。因为遗漏的物品而返回母校,的确不是光荣的事。
除了饭盒,还发现了红蔷薇大人的自动铅笔和黄蔷薇大人的手帕。这都应该是以前,为学园祭做准备时遗漏的吧。
找到的,还有剪刀,魔术笔和一些蔷薇之馆的用品。
虽然没写名字,是那位的却一看就知道呢。
听到佑己的话,祥子大人把手上的笔轻轻地贴近脸颊。
当然。因为,我们是妹妹啊
谁都没对祥子大人脸颊上的泪水说什麼。也不会去说什麼。因为大家的眼睛,都充满了泪水。
明天,去还给她吧
好像听到什麼似的,祥子大人轻轻地说道。
为了抑制自己的感情。
说不定离别前的种种表演,对内心而言,是种必要的仪式啊
饯别
1
姊姊的遗言?
果然如此。
换句话说,白蔷薇大人有没有什麼想做的事,或者对我们有什麼期望?
佑己对白蔷薇大人,有种不可言谕的感情。这绝非单纯的感谢之意,和对祥子大人的情感也全然不同。
该怎麼形容呢?
大概,很喜欢白蔷薇大人,就最为贴切了。
白蔷薇大人会留下怎样的回忆?自己又能为白蔷薇大人做些什麼?
为此,佑己才会在昨天放学後和由乃倾谈遗言的事。
为此,佑己不会放弃任何线索。
说不定能在志摩子同学身上找到什麼,昨天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佑己想到的只有这一点。
姊姊可不是那种会留下遗言的人哦。
边整理著教科书,志摩子小声说到。
四小时的课上完後,教室立即嘈杂了起来。班主任还没到,不少同学都离开了座位。这是受明天的毕业典礼影响吧。虽然只是一年级,但不知为什麼,大家都显得兴奋而有点心神不安。
可能是考虑到大家都没什麼心思埋首书本,学校今天只上半天课。大家在完成打扫後就可放学了。继学生之後,老师们也加入了典礼的布置,在礼堂挂上红白相间的帷幕和校旗。当然,要把最为重要的圣母像安置好。
最起码,没对我说。
志摩子笑著补充到。
嗯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