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始终没有停。
远近不见一个人。
对于一个人来说,无望地等死,是非常痛苦的。同样的,一个人若是等着人来杀自己,这样的等待,也是非常煎熬的。
于是沈遇索性站住了。
他要藏在暗处的杀手楚,他道他们的存在。
当然,沈遇也并不是无所畏惧。
如果他的刀在手里,他可以无所畏惧。
但是此刻,他的刀,却是深藏于包袱之中。
而这一点,杀手肯定也注意到了。
他们的眼睛向来比刀子还要亮的。
这是长年累月刀口上讨生练就的本事,没有这样的本事,是吃不了杀手这碗饭的。
沈遇审慎地观察着周遭环境。
桥下河水声很大,翻滚的河浪极其浑浊,两岸是苍翠欲滴的垂杨柳,桥的那一头,是青瓦白墙的房屋,远就是迷蒙的烟雨。
当然还有他所看不见的子一样的冷酷杀手,他们就藏在暗处,随时都可能出手,危机四伏。
他们也和沈遇一样,相他们也在等,在等最好的时机,在等一击必杀。
天已来亮了,一切似乎都淹没在雨中,淹没在河水暴涨的声浪里。
沈遇抖落斗笠上的积水,又重新戴上,桥上还是只有他的身,远远地看,是一幅简的水墨,背景很深,但看不出藏着危险和杀意。
沈遇已等得有些不耐烦,朝着茫的雨雾沉声道:“出来吧,藏头露尾。”
但是没有应。
沈遇忘记了,子是不会说话的,子只有藏匿于黑暗中,它最是神鬼难测,一旦暴露,它就成了可攻击的目标。
而正一的杀手是绝不会把自己变成目标的,他们一次刺杀,都会与死亡擦身而过,但死的,却不是自己。
沈遇继续往前走了。
他道街道上危险,却也不能这样一直立在桥头等下去。他也没去解背上的包袱,因为杀手绝不会给他机会刀。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就沈遇一个人在街上走,显得很突兀,可也没有人意去注意他,临街铺面里的人们,都只望着这漫天的雨发愁。
经过一家包子店时,一个孩子哭喊着朝沈遇冲撞过来,蓬头垢面,手里还捏着半个馒头,包子店老板横着眉眼在后面恶狠狠追来,手里提一粗大的擀面干。
敢情这孩子是偷了包子店老板的馒头,老板在后面那般凶狠地追赶。
这孩子跑到沈遇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哀道:“大哥哥,救救我。”
沈遇心底一酸,不能视而不见。
眼前这孩子的,那哀的,惶恐的,绝望的眼神,那孱弱瘦小的身子,让他见了心底难,砸向孩子背上的擀面干,让他给拦下了。
老板满面煞气地盯着沈遇,敢怒不敢言。
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一双眼睛还在惊惶地望着沈遇。
沈遇朝包子店老板和气地道:“这位大哥,这孩子的馒头钱,我替他给。”
老板凶煞的面色总缓和下来一点,但仍是厌恶。
沈遇摸出一把散碎银子递过去,老板过去,无比憎恶地盯着地上的孩子骂道:“你运气好。”然后转身大踏铺子,仿佛多看一眼沈遇,就会觉得恶心。
方他那一棍子手下得也是狠。但他若不这样子狠,他这包子店,恐怕也难维下去,因为街头浪的孩子很多,他天都会遇上似的情况。
沈遇蹲下身来,问道:“你么字?”
孩子惊魂未定,怯生生地道:“狗儿,我狗儿。”
这是普通不过的字了。
沈遇又道:“你爸爸妈妈呢?”
狗儿怔了怔,眼里又汪了泪水,伤心地道:“他们都死了。”
说到“死了”两个字时,他眼底忽然充满诡异、邪恶和残酷的神情,比刀子还冷还锋利。沈遇不觉脊骨一阵发冷,心底意识到不妙,可已经晚了。
他眼前瘦小的身已豹子似的猛扑向他。
他本来不躲,只觉心口一凉,锋利的匕首已插入他心口,那度,快到他目瞪口呆,快到他甚至还来不感到疼痛。
那匕首,像是突然从狗儿手上长出来的,一击得手之后,狗儿迅暴退,转眼就消失得没了踪,唯有荡阴森的笑声在雨中的长街久久荡。
笑声刚落下,沈遇痛苦得冷汗涔涔,那种痛,是钻心彻骨的痛,还没站起身,他又十几道身包围了。刀剑钩戟十几样兵直往他身上招呼。他很快倒下了,在暴雨中沉重地倒下,倒在血污的泥地,昏厥过去。
沈遇没想到这一次倒下去自己还能够着。
但是他还的就了下来,不该说是他运气好,还是命大,就在他倒下去的瞬间,要他命的十几个子,也跟着倒下。。
惨呼声连连迭起,冲破雨雾,传出长街那一头。地上血雨一片,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单薄身当街而立,冷眼望着一地尸首。
包子店老板吓得手脚冰凉,赶紧把铺子也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