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走上一步,对着墙壁轻声缓道:
“东方弗于岱九万里之外有呵罗提之国;南方阎浮利三十万里之外有伊沙陁之国;西方俱耶尼七十万里之外有尼维罗绿那之国;北方郁单五十万里之外有旬他罗之国;上方九天之上有元精青沌自然之国;中国直下极大风泽去地五百二十亿万时髦太和宝真无理之国。人皆高大,寿数百岁,恒吟歌,其音以化越老之人,令知其国有不死之教。东方呵罗提国一名日生国,上有数千丈高大、三千围、两两同根有大桑树,仙人啖食桑椹,体作金光色。地无寒暑,时节温和,多生神仙芝草,食之飞空而行。南方伊沙陁之国一名火庭天竺之国,甚多灵药、甘液、玉英,无所不有,取其兽毛作布,名之火浣布,小污以火烧之即鲜白,此仙人所衣,民人皆三百六十岁。西方尼维罗录那国一名云胡月支国,国人寿六百岁,上有山,生昆吾之石,治石成铁作剑,光明照洞如水精,割玉如土,又有吉光之兽,声如梵音。北方旬他罗国一名天镜之国,有五芝玄涧,涧水如蜜,饮之与天地同年。上方元精青沌自然之国一名洞渊清衍之国,天人授飞仙之方。中央太和宝真无理国,西王母之所治,上生金银之树,琼柯丹宝之林,垂苏瑚以为枝,结玉精以为实,仙人九万人。夏昆仑于己巳丁卯戊寅丁巳。”
晋无咎哪里懂得中间的繁复文字?若非纤纤声音娇弱动听,只怕早已睡着过去,从头到尾所等便只“夏昆仑”三字,若无其事点一点头。
纤纤见他作沉思状,道:“无咎哥哥,你对这幅画很感兴趣么?”
晋无咎道:“倒也不是,第一眼有些新鲜罢了。”
纤纤道:“我琴画比诗文要会得多些,虽然比不过你的小姐姐,但你若想学,我也是可以教你的啦。”
晋无咎道:“那也未必,小姐姐书读得多武功又好,但我在蓬莱仙谷半年,也没见小姐姐弹琴作画。”
纤纤笑道:“那你学是不学呀?”
晋无咎道:“我还是先学认字罢。”
纤纤道:“好呀。”
晋无咎在纤纤催督之下,再读两遍《千字文》,总算将所有文字认全,抬头正遇纤纤笑靥生花,看来竟比自己还要高兴,回以一笑,心跳怦怦加速。
午餐过后,晋无咎呵欠连连疲惫不堪,纤纤甚是体恤,让他回房去睡半个时辰,晋无咎歉然道:“我在蓬莱仙谷便有午休习惯,你若不喜欢,我以后慢慢的改。”
纤纤奇道:“午休又不是甚么坏习惯,为甚么要改呀?”
晋无咎只因想好接下来连夜查探,这才对纤纤扯了个谎,不免极是内疚,心道:“我将来定要加倍待纤纤好,以弥补我今日骗她。”
半个时辰后,晋无咎被门外纤纤叫醒,睁开睡眼,精神果然好了许多,打开房门,纤纤道:“无咎哥哥,解乏了没呀?”
晋无咎道:“好得多了。”
纤纤道:“那你陪我去个地方罢。”
晋无咎跟随纤纤,走前一日东侧来路,经水上游廊折往东北方向,水阔廊长,看来还有好一段距离,走没几步,又见前一日那中年书生俯望池鱼若有所思,右手折扇不住轻轻拍打左手,经过书生时,纤纤道:“史伯伯好。”
史姓书生回过神来,见纤纤身旁跟着一个陌生少年,笑道:“纤纤你好,你母亲可好?”
纤纤道:“妈妈很好呀,谢谢史伯伯关心啦。”
史姓书生微笑道:“不打扰你招待客人。”
又去端详池水鱼虾。
走出三十步远,晋无咎道:“我这辈子便只见过两个拿扇子的,猪头虽打不过任大哥,但武功还算不错,不知道又打不打得过这位史伯伯?”
纤纤笑道:“扇子可不是只拿来打架的,好比史伯伯,他是个文弱书生啦。”
晋无咎道:“那猪头人坏得紧,但我听丐帮弟子说,‘唐桑榆’这个名字取得倒是很有学问。”
纤纤道:“嗯呢,师哥对我说过那个坏蛋的名字,是有些典故的啦。”
晋无咎道:“不知道这位史伯伯又叫甚么名字?”
纤纤道:“无咎哥哥,你今天好奇怪哟,史伯伯叫史宗桦啦。”
晋无咎赧然笑道:“我有些事想不通,但是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才有的没的瞎问几句,你不喜欢的话,我便不问了。”
纤纤奇道:“我没说不喜欢啦,你有甚么想不通的呀?”
晋无咎道:“昨日我们回家的时候,史伯伯不是在家了么?为甚么黄洞主好不好,史伯伯却要问你?”
说话间二小穿过游廊,又有粉墙阻路,透过九个雕有龙形的花窗向空仰视,可见翠竹萧疏,亭台隐约,转过粉墙步入二门,眼前豁然开朗。
曲槛画廊环绕之中,涵藏一泓碧玉清池,池畔假山重叠,山石蔓挂,斑驳苔藓之中,崭露一个峥嵘苍劲的黄龙头,龙嘴中一股清泉如珠帘倒挂倾泻而下,铿铿锵锵,声如鸣琴,晋无咎瞧得入神,一时忘记适才聊到哪里。
纤纤道:“无咎哥哥,还记得昨日我们经过的‘黄龙古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