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借机凑近闻羽的脸颊,用唇风轻轻将这俏皮话吹过去,她知道只要自己使出这招,男人就会忍不住顺水推舟。然而,她也知道闻羽和那些男人不一样。
“那到时就多多拜托春儿姑娘了!”闻羽似没发觉,顺势将她轻轻扶起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他一本正经地朝春儿拱了拱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件珍珠手串,递了过来,“我前些日偶然得了一串珠子,送给春儿姑娘吧。”
春儿平日里收过闻羽不少礼物,不是金钗,就是玉佩,可珍珠做成的东西还是第一次。
她欣喜地接过来套在手腕上,只见那珍珠竟有七种颜色,说不出的瑰丽迷人。
“伯爷买来的便说买来的,春儿一样喜欢,却非要说是偶然得来的戏弄人家。那我倒要问问你是从哪得来的?”春儿在醉仙居待得久了,自然看出这串珠子价值不菲,而且与一般金贵之物不同,圆润的光泽下带着喷薄欲出的灵气。
“前几日我不是一直没来你这里么。”闻羽故意卖关子。
“是啊,伯爷相好的姑娘那么多,哪能天天都在我这里。你还能想着有春儿这一号人,我便谢天谢地、感恩戴德了。”春儿娇嗔道。
“我可没去拈花惹草,而是去了城外的万福寺捐香火。”闻羽一本正地说。
“春儿倒是第一次听说伯爷也信这个,该不是去求佛陀多赐几个漂亮姑娘给你吧?”
春儿自是知道那个寺庙,有不少姐妹自己攒够赎身钱后,年岁大了,没法嫁人,便索性去那里做了女尼。她也时常怀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是一般下场。
“万福寺门口是东门大集,我闲得无事便在那逛了逛,发现有个摊子在卖东海运来的鲲鱼。”
“伯爷可别告诉我,你这珠子是在那儿买的。”
“你怎么知道的?”
春儿掩口笑道,“我虽然没读过书,可鲲鱼还是知道的,那是东海里的大鱼霸王,长的足有五丈。鲲鱼的肉可在酒肆煎食,油可送寺庙点灯,有的腹中还藏着不世出的香料,指甲大小的那么一块就能让满屋都馨香不绝。可是别骗我少识,珍珠自是蚌子里孵化出来的,和鲲鱼又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只是听说过鲲鱼,那次倒也是头一次看到。渔夫把那鱼用锯刀砍成三段,足有一两千斤,百姓们买的不少,看热闹的更多。待到挖出鱼肚更是奇异,那大小足可以装下两个壮汉。渔夫把肚子堆在地上,却开始就地喊价,问谁要收这肚里的宝货。”
“鲲鱼吃的无非是鱼虾蟹蚌,从东海运到这里说不定早已烂成臭泥了……”春儿听到这觉得有些反胃,仿佛亲眼看见一般。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那些渔夫用海盐炜过鲲鱼,所以倒还算新鲜。我觉得有趣,便用五百两银票把那鱼肚拍下来了。”
“五百两!”春儿瞪大了眼睛,照她想来,那整条鲲鱼卖出去都收不到五百两,只觉得闻羽做了冤大头。
“不错,渔夫收了银票,便当着众人的面把鱼肚用斧子抛开,你猜怎么的?”
闻羽故弄玄虚,见春儿笑着摇头,才继续说道,“里面除了一堆半烂不烂的鱼虾,还有一个三尺长的巨蚌。”
“这串珠子就是从巨蚌里挖出来的?”春儿听罢激动极了。
“不错,一共挖出来三四十颗大大小小的珠子,颜色各不相同。我捡着形状均匀、光韵饱满的十几颗出来,回中都找首饰匠人做成了手串送给你。”
闻羽话音刚落,春儿便扑了上来,双臂搂着他的脖颈娇嗔道,“我可不管你这故事是真是假,反正听了心里就欢喜得不行。既然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想要我今儿怎么好好谢你?”
“你若真要谢我,就把这个故事讲给姐妹们听,再让她们讲给客人听,总之越多人知道便越好。”
闻羽笑着躲开春儿凑来的一对樱唇,把她轻轻推开,扶在座位上坐好。
“哦!我懂了,伯爷费了这么大一番波折,不是为了让我高兴,只是想再博一个一掷千金为红颜的名头罢了。”
春儿见闻羽依旧不与自己亲热,半真半假地撅起嘴来。
“哎,亏得我当时被溅了一身臭鱼烂虾,没成想你却不高兴了。”闻羽叹了口气。
“我高兴,真的……”
春儿生怕闻羽当真,连忙又变回开心的模样,“我只是羡慕伯爷心里的那位姑娘,谁要是能和你早晚相伴,那么她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闻羽笑了笑,又和春儿聊了些趣事,看了眼窗外时辰,便起身走向了屋角的衣橱。
“伯爷又要去体察民情?”春儿见此情形,便知道他要出去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
“嗯,知道什么?”
春儿见闻羽纳闷地转过头看她,才幽幽地继续说道,“伯爷这般待春儿,确是一种折磨。春儿倒想快些挨到八月十五,定要看看那雀儿如何就能把伯爷的魂儿锁得那么牢!却叫你从来不曾分一点心思在春儿这里……”
闻羽听罢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回身,而是利索地换上一套粗布褂子,还戴上一顶粗针机梭织出来的瓜帽,冷眼看上去像是一个穷酸的长工。
从醉仙阁后门出去,是一排门市的后街,其中只有一家卖女红的小店后门可走,直穿过去就是万通郡府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