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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潇雨】 下(1 / 2)

 身后是门,眼前是路,石阶蜿蜒,在一片翠绿中曲伸下去。</p>

轻叹气,深呼吸。潇雨正欲迈步,又闻身后有人唤自己,并非是师兄弟,回身看,乃是清善道人出门来。潇雨躬身拱手道:“师叔,潇雨要告辞了。临行有何吩咐?”。</p>

清善道:“你自此离山,可有何打算么?”。</p>

潇雨道:“潇雨已无家可归,或隐居山野,或云游历练。还不曾多想。师叔请放心,潇雨虽为太清弃徒,但绝不会行有辱太清半点名声之事。”</p>

清善缓缓点头,摸出两串铜钱递到潇雨跟前,道:“拿着。”</p>

潇雨大惊不知所措:“师叔……这……”。</p>

清善面有微笑,一把塞到潇雨手中,道:“掌门师兄让我给你的,太清无多盈余,以后靠你自己了。”</p>

激喜,愧疚交织于心,潇雨此时,口不能言。</p>

清善语重心长道:“方才你的那几个师兄弟跑去跟你求情,被掌门师兄呵斥而回。你大师兄为你求宿一晚,掌门师兄准了。待他们走后却长叹一声,又谓我说,私修别派术法,按我太清律需要废去一身修行,禁闭七年,鬼道魔功肯定罪加一等。你虽未练那书中一术,但是影响甚劣!留你不得。即便留下你,也难逃重责,多无益处。掌门师兄惜你一身修行,遂不等戒律院定你罪责,直接逐你下山了。他说依你情性,今晚必不肯留宿。所以让我予你两串钱,一来下山可置套俗装,二来应急时用。以后时日久长,皆需靠你自己啦。”</p>

潇雨顿首流涕,面北而跪。重叩三首,泣曰:“师傅大恩大德,不肖徒虽万死不能报也!”。</p>

清善道人见状,摇头叹息。见潇雨俯身不起,伸手扶起,又道:“掌门师兄还让我嘱托你,太清心法你皆已熟记。修为深浅,且需悟性。你资质过人,实在你大师兄之上。日后只需勤奋多思,不在山上亦可有大成。”</p>

潇雨面北抱拳道:“谨尊师傅教诲!”又转回身对清善道:“日已西落,师叔请回吧。潇雨自去了。”</p>

清善轻轻点头。潇雨刚欲离去,忽清善又问:“对了,潇雨,那本鬼道的书现在何处?”。</p>

潇雨回身答:“哦,清严师叔收去了,临行还赐弟子一言。可惜弟子愚钝,至尽不明其真意。”</p>

“是何言,以你悟性尚不明其意?”清善道人似起了兴趣,遂问道。</p>

潇雨苦笑:“说来惭愧,实常言一语,清严师叔教弟子——无欲则刚。”</p>

清善更是不解,乃道:“欲生贪,乃祸之根本。而贪者性本懦,弃欲方能性刚。此语如何不明?”。</p>

潇雨道:“师叔不知,往日弟子确也自视明理,如今事发己身,却又疑惑辗转。”</p>

清善问:“此话怎讲?”。</p>

潇雨思言:“当年初得那本邪书,时六师叔新死。我见有回生之术,心生歹念,妄想用此法使六师叔回生。后贪念又起,确想复活小莉姑娘。不仅如此,当时正逢与魔族大战,死者无数。所以我……哎——”潇雨说到此,心中又悲又愧,长叹一声才接着道:“可是我见需要血祭,太背良心,所以不曾有试。但是我贪念太重,不肯放弃,心想既然世间真有回生之术,应该不止只有此法才能回生,遂藏书,想慢慢寻思是否有别的方法。弟子贪欲甚重,执迷不悟,若不是今天被师傅发现制止,日久未准真生祸端。哎……,弟子如此愚懦,真是愧对太清。即便师傅不赶我走,我又何有颜面再见他老人家。真是成仙堕魔止在一念,悔时晚矣!”。</p>

清善闻言,很是欣慰,想潇雨悔悟如此之快,确是天资聪颖,其性本善。忽他又想起前言,问道:“既然你已大彻大悟,又何言不明‘无欲则刚’是何意呢?”。</p>

潇雨解释:“弟子参不透,何为欲。”</p>

清善心中嘀咕,还是道:“好财者,贪利。好名者,贪功。好功者,贪权。好姿者,贪色。好酒者,贪杯。好食者,贪吃。好闲者,贪玩。如此等,皆为欲。有何不明?”。</p>

潇雨则道:“好书者,岂为贪读?好读者,岂皆为贪图功名?”。</p>

清善否道:“此乃勤于大志,又怎可相提并论?”。</p>

潇雨道:“实不然,弟子拙见,凡事皆有两面。同等事,若所求不同,则道不同。驱事不同,则果不同。好武者,为强身健体,保家为国。但亦有以武凌弱,仗势欺人者。好书善读者,功名自在,然后志不同,性不同,所以官有清贪之分。”</p>

清善接道:“不错,所以我修道之人,在于身心双修,德艺兼备,方能不入歧途。”</p>

潇雨叹息一声,道:“哎,弟子正困惑于此。弟子本是因思念六师叔于小莉姑娘,遂藏此邪书。而欲皆因苦思故人而起。清严师叔教我‘无欲则刚’,是要我断了欲源,忘此二人么?自我一进山门,六师叔待我甚厚,我若忘他,实大不忠,不孝!而小莉姑娘,自幼于我交好,乃我至爱。我若忘她,绝无可能!忘则亏大德!潇雨虽不才,但绝非不忠不孝,无德之辈。”</p>

清善叹息:“当局者迷。清严是教你切勿执于一念。人生在世,又怎能不遭这世间纷纷?事若断无回路,则不必强求。妄想反复,歹欲则生。你明白了么?”。</p>

潇雨苦叹:“哎——或许弟子当真懦弱。虽明其理,但终究不能忘却故亲。”</p>

清善微微摇头,心中惋惜,又道:“我看你悟性非浅,言间又颇有禅机。我与天厄寺住持方丈素有来往,你此去可找他求解,或许能化你心中愁结。”忽又面带微笑道:“普宏大师若看你颇有惠根,收你为徒也说不定。”</p>

潇雨忙道:“师叔取笑弟子了。弟子愚懦,才遭出门,哪里有什么惠根。更何况,太清大恩,弟子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绝无可能改投别派。”</p>

清善微笑点头,又抬头看天道:“天色将晚,你还是速下山去吧。山下小镇可食宿一晚,再往后,你则需自己计议了。”</p>

潇雨抱拳躬身,道:“是,潇雨告辞!以后太清如有能用到在下的时候,只须知会一声,刀山火海,万死不辞!”。</p>

清善微微点头,潇雨转身离去,行了数步,又回身再拜,方离去。须臾,已掩没在一片墨青当中。观门吱嘎作响,“咣”的一声闭合。声音沉荡,在山间徘徊远去,被山风染的凄凉。</p>

※※※</p>

潇雨下山之时,月已东升。山中灌木林立,脚下石阶只是依稀可见。潇雨边行边想,思忆往事。昔日的情怀,今日的窘况,在脑中一一呈现。久久回荡的,却是那句——无欲则刚。行了不知多少路,感觉脚下石阶已尽,却不见往日之路,眼前是一片翠绿竹林。潇雨寻思,莫非久未下山,路已经改至别处了?四下观望,翠竹密布耸立,灯光道路皆寻不着,只有月已当空。潇雨刚欲御空而起,飞离此地,又心想,此去何处尚无所知,不如边行边想,遂作罢,入密林中走去。</p>

竹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这声音触动心弦,好似当年同小莉采药归途中的那片林景。潇雨深深呼吸,空气中弥漫着竹叶的清香。林间气雾迂荡,似小莉的秀发轻抚脸膀。潇雨停在原地默然,周围昏黑色暗,看不清他是何表情。闪烁,滑落,不知是流星,还是泪光。忽的,‘无欲则刚’四字再次浮上心来。夜风中似有隐隐叹息,潇雨又缓步前行。</p>

行了一二里,密林依旧,依然寻不得出去的路。抬头看天,月已高悬,有黑云遮住小半个月。愈是静,潇雨心中愈乱。他寻了块青石,欲坐下静心。只是,只是!这块青石竟然如此熟悉!忽然间,林风骤起,刮落竹叶无数。风卷叶飘在潇雨身边飞旋而过,潇雨接住一片,慢慢摊在掌心。</p>

手里捧着的,是谁的心意?!思绪,在心中复起。</p>

六年前,霖水镇上。</p>

潇雨正在药铺里帮小莉往药屉里补货。衣铺老板黄掌柜来抓药,小莉之父周大夫道:“黄掌柜来拉,令郎的病情如何了?”。</p>

黄掌柜拱手道:“幸周大夫医术精湛,犬子日日皆有起色,现在已能下地走路了。”</p>

周大夫喜道:“恭喜恭喜,只要按时服药,不出月余必能恢复如初。”</p>

不料黄掌柜却唉声叹气。周大夫遂问:“令郎日渐好转,黄掌柜何故叹气?”。</p>

黄掌柜道:“我家小铺,平日皆我一家四口把持,雇不起工人家丁。如遇出镇进些布料,皆是犬子与我同去,有时他也自己独去。现在他哪里还去的了?小女尚幼,况且女儿家也不宜远出。我老汉年过半百,哪里驱的动车啊。现值秋收,我镇素来多雨,各家忙着收成,我想找个人帮忙进货都寻不着。”</p>

周大夫道:“黄掌柜莫要发愁。”转身看了看女儿,谓潇雨道:“潇雨,你何不帮黄掌柜走一遭?”。</p>

潇雨站起身来,朗声应道:“没问题,黄伯伯预备哪日起程?潇雨自代我黄兄前去。”</p>

黄掌柜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方便后日一早即可起程,食宿不愁,十日便可回。回来之后,自当酬谢。”</p>

潇雨道:“晚辈怎敢索要酬金,黄伯伯不必客气,后日卯时,我自去您家驱车,与您同去。”黄掌柜又谢,抓好药方回。</p>

转眼潇雨同黄掌柜出镇已十日。午后,秋雨绵绵。药铺里只有父女二人。小莉倚在门边向镇口方向望去。周大夫见了,微笑摇头,道:“女儿啊,今日逢雨。说不定小林子明日才能回来。门口风大,别着凉,进来坐吧。”</p>

小莉脸羞的通红,嗔道:“您怎么知道人家在等他,我在这看雨呢。”</p>

其父笑道:“知女莫若父,好啦,里面来吧。”</p>

小莉不情愿的进了柜台里,刚坐下,忽闻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莉心喜,忙起身,怎料急进来的却是一妇人,怀中抱着幼子。幼子面色发青,似已昏厥过去。周大夫见状,忙起身迎了过去。妇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道:“周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啊。”</p>

周大夫忙扶起,道:“不必如此,周某必尽所能。快扶进去,待我诊断。”</p>

周大夫把脉,观瞳之后,问道:“令郎何故如此?”。</p>

妇人答曰:“今天我去溪涧净衣,他独自在一旁玩耍,午时前下雨方回。回来后他只道头腹皆痛,水饭不进。方才直接昏过去了。呜,呜——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啊!”言罢,泪如泉涌。</p>

周大夫眉间紧锁,道:“此状必是中毒,他可有误食何物?”。</p>

妇人摇头,道:“我洗衣时,他到是叫饿。但是我未带吃的。回来后他就如此,什么也没吃啊。”</p>

周大夫道:“据我所知,溪谷那生一植物,名‘饯卉’。其花香,密甜,秋时结果,型似黄豆,熟后色棕,并无毒害。但未熟尚青时,略带毒素。成人确也无事,小儿若食了,则抑不住毒性。我推断,令郎八成是误食了此物,以至如此。”</p>

妇人哭泣不止,哀声求道:“大夫,您一定要救救他啊。”</p>

周大夫却叹道:“治也不难,我配一味药,日服三次,两日必愈。只是我小铺中独缺一味药。此药并非不曾有,只是前日刚好用完。这可如何是好呢?”。</p>

小莉问道:“缺哪味药?”。</p>

周大夫道:“苦霜草。此草只生到高处,多在崖边。小林子每次去都会采的。现小林子至尽未回,我也并不知具体在何处生此药草,况且我年过半百,是攀不得壁的。”</p>

妇人听闻,哭声不绝,撕心裂肺。小莉忽然道:“嫂嫂莫哭,我知道那草生在何处,何不让令郎的父亲与我同去采来?只是这药不晒干,能用吗?”说着看向父亲。</p>

周大夫道:“以火烘干,捣碎入药即可。”遂谓妇人道:“可速去唤你夫婿,与小女同去。”</p>

哪知妇人哭的更凶,道:“秋收以后,我家相公与小叔出镇访亲,现止有公婆,妯娌在家,我又是外乡人。如今可怎么办啊?如果我儿有个三张两短,我也活不成了!”言讫,放声大哭。</p>

小莉心尤不忍,道:“爹爹,人命关天。我去采吧。”</p>

周大夫锁眉摇头,道:“今秋雨不绝,岩壁湿滑。况且你女儿家怎攀得了壁?!”。</p>

小莉不听,执意要去。其父不从。此时妇人拭泪呜咽道:“妹妹好心肠,吾儿有难,为母应当自去求人。烦劳二位照顾下犬子,我这便去相求于邻里,如寻得人来,请妹妹待为引路。”说完,转身急奔出门去。</p>

小莉生来心善,道:“爹爹,我先去吧。如她寻得人来,叫他们去后山寻我,沿路走即可。”</p>

周大夫惜此母子深情,又慰女儿如此心善,道:“好吧,你此去自当小心。”</p>

小莉“嗯”了声,腰系药篓,手撑油伞。独自先奔后山去了。</p>

与此同时,潇雨头戴斗笠,身批蓑衣,正推车与黄掌柜往回赶。车上盖着一层毡布。黄掌柜撑着油伞,怀抱包袱,快步随在车旁。黄掌柜道:“潇雨啊,这次多亏你了。回去得好好谢谢你。”</p>

潇雨道:“黄伯伯千万别客气。我经常上山采药,也未曾向周叔索过一文钱。”</p>

黄掌柜则道:“那怎相同,镇上人人皆知,你是周家未来的女婿。况且周大夫待你比儿子还亲呢。”</p>

潇雨颜笑,道:“嘿嘿,借您老吉言。大吉之日,潇雨定敬您老三杯。不过今日,潇雨肯定是分文不取的。这一路,您老好茶好饭招待着,潇雨已经受宠弱惊了,哪敢再收酬金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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