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黑暗的那一刻，一女子的身影依稀在眼前浮现，潇雨伸出手，却抓了个空。是月儿吗？又好似不是，但她分明也是一席黄衣。这位女子看不清相貌，在那个刹那，带给这黑暗中一丝温暖，而又转瞬即逝。</p>
终究，是想要抓住谁的手？在恍惚之间，意识却不甘愿的消失了。</p>
※※※</p>
“潇雨哥——”</p>
“嗳——”</p>
“采到了么？”</p>
“采到了——我这就下来——”</p>
潇雨把草药放进药篓，敏捷的从崖上攀下。</p>
“累了吧，擦擦汗。”说罢，小莉取出一块棉帕，拭着潇雨额上的汗。潇雨接过帕子，囫囵的擦了下，乐呵呵的道：“不累，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呵呵。”</p>
小莉接回棉帕，边收起边叹道：“哎——，娘死的早，爹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咱们小镇就我们一家医馆，也是药铺。乡里乡亲的，经常不收钱，勉强糊口吧。他老人家上了年岁，我一个女儿家，要不是你经常帮着采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p>
潇雨听了脸色一沉，道：“哪里话么？跟我你还客气？把我当外人了……”</p>
“不，不，不，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嘛……”小莉忙解释道。</p>
潇雨脸色转的到快，得意道：“我知道我不是外人，嘿嘿。”</p>
小莉两腮泛红，道：“去，又占便宜。都不知道我爹会不会让你这个穷鬼做他的女……”</p>
“女什么？”见小莉顿了下，潇雨故意追问道。</p>
小莉已是羞涩难当，道：“你知道的嘛，还问。”</p>
潇雨到是起了劲，依然不依不饶，嬉笑着道：“我不知道啊，女什么嘛，说啦——”</p>
“哎呀，你坏死了。不理你了，天不早了，该回去了。”说罢，嘟着小嘴转身就走。</p>
“不叫女婿，应该叫贤婿啊！”潇雨一脸春光得意，嚷着追了上去。</p>
回声在山谷里渐渐荡开远去。山谷间看似恢复了平静，只是花草树梢依然随风摆动，似陶醉在这节奏里。</p>
※※※</p>
午后的山风吹过，竹林沙沙。</p>
潇雨道：“坐下休息会吧，离天黑还早，不用这么着急。走了这么久，你应该也累了。”</p>
“嗯。”小莉应了声，寻了块青石，拂了下上面的尘土落叶，解下药篓搁在一旁，扶裙坐下。</p>
潇雨则直接依在一旁，半躺在了地上。</p>
风，清爽柔和，带着竹子的清香。二人起初没有言语，静静感受着林间的思潮。</p>
“潇雨哥。”</p>
“嗯？”</p>
“为什么草是绿的呢？”</p>
“傻丫头，红的那是花。你看那竹叶，它不也是绿的么？”潇雨还在纳闷小莉为什么会问出如此问题，小莉却又接着问道：“是啊，为什么竹叶也是绿的呢？”。</p>
潇雨没了脾气，只得玩笑道：“因为它们相爱了，爱屋及乌，所以竹叶把自己也变绿了。行了吧……”。</p>
小莉听了，却是一脸伤感，轻轻抚着竹叶道：“好可怜……”。</p>
“可怜？”潇雨坐起身来，诧异的望向小莉。</p>
只听小莉语气凄苦，缓缓道来：“如果他们相爱，永远也不会在一起。就算竹叶枯黄死去，它落在草儿上，也听不见草儿的哭泣，风吹过，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p>
潇雨呆坐在地上，嘴巴微张，傻了一般。</p>
小莉继续对着竹叶道：“愿你们早日断了这情丝，脱离这永世的苦楚……”。</p>
潇雨站起身来，拉过小莉的手，轻声问道：“你怎么了？”。</p>
小莉抬起头，看着潇雨，容颜上淡淡的伤感转作浅浅的笑，她道：“我没事，突然间莫明的伤感，没事啦——”</p>
潇雨皱了下眉，即而道：“傻丫头，别整天胡思乱想。我们回去吧。”……</p>
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竹林中，只剩下“沙沙”的声音。</p>
是竹叶在倾诉，还是草儿在哭？</p>
※※※</p>
“孽徒！你可知错？！”一位年迈道长的呵斥声回荡在大殿上。</p>
“是，弟子知错。”身着道袍的林潇雨跪在堂中，低声回话。</p>
此处是太清派，正中坐着白发白须的道长正是此派的掌门——清阳真人。太清派创立于三百年前，虽不及仙霞派久远，但如今在神州的名望，却已同仙霞齐名。此刻，清阳真人盛怒之下，大殿之上一片肃静。六位长老静坐两旁，一语不发，站在两侧的弟子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p>
片刻的寂静之后，清阳真人从袖中摸出一本黑皮古书，“啪”的扔在了地上，道：“这书可是属你所有？”。</p>
“是。”潇雨看了一眼这黑皮古书，低声应道。</p>
“这书里是什么？”真人接着问道。</p>
潇雨忧郁了下，道：“是……应该是魔族异术……”</p>
“哗——”闻此句，堂上的弟子骚动起来。</p>
“胡言乱语！”清阳真人大声斥道，堂上顿时又静了下来。真人伸出枯瘦的右手，用力的指着地上的黑皮古书道：“这是鬼道！鬼道！”。</p>
此言一出，六位长老目光交流，在场的弟子也是个个面面相觑，只是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乱插话。</p>
清阳真人呼了口气，道：“这本书，你是如何得来的？”。</p>
潇雨并未思索，道：“四年前，与魔族苦战一载，最后攻入魔界。我们在魔界的时候，一次师叔令我们生火，弟子从魔族废弃的厅堂中搬了些书出来起火。这本……就是当时没烧掉的。”</p>
“那你留它何用？”太清真人紧紧的盯着林潇雨。见潇雨低头不语，当即大声喝道：</p>
“说！你可有私自习练这鬼界的邪门厉术？！”。</p>
潇雨心中辗转反复，额上已是渗出汗来，只是他依然没有回答。</p>
“如此之大不为！你可是看不起太清的仙术？看不起为师我？是不是我和你师叔们这帮老骨头都已经没用了？教不了你了？你才要偷学这邪门鬼道？！”清阳真人的话语越发的音大声沉。这声响犹如天边雷滚，似震的这大殿也微微颤动。</p>
“不是！弟子绝无此念！”潇雨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再抬起。</p>
“那是为何？！”清阳真人刚欲继续追问呵斥，却被左手边的长老伸手挡下。这位长老发眉花白，未蓄胡须，体态略胖，神情泰然，此时他道：“掌门师兄先消消气，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您动如此大的肝火了。让我来问吧。”</p>
清阳真人叹道：“哎——我最器重的弟子，如今却沾染邪道，我又如何能够不气。”说罢，他身子一仰，靠在了交椅上。</p>
长老冲他点了点头，转回来对潇雨道：“师侄，你的资质确是千人不遇的好材料，所以你入派第一年就被掌门师兄破例收入门下，亲传你技艺。但你也不应恃才傲物，私修这鬼道邪术。今日之事，你若不说清楚，只怕难逃重责，也对不起你师傅。”</p>
潇雨依然俯身道：“清善师叔教训的是，弟子入派六年，师傅对我恩重如山，诸位师叔待我如子，各位师兄弟与我也情同手足，潇雨纵然是死，也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我太清之事！”。</p>
清善道人微微点头，又道：“不错，这六年来，你尊敬师长，与师兄弟们相处也颇为融洽。掌门师兄近年来经常委你重任，你也从未叫大家失望。所以我也觉得……不过，擅自偷学别派仙术则是欺师，更何况是那冥界的鬼道！你可知晓？”。</p>
潇雨抬起头来道：“师傅，师叔，潇雨确实有看这书中的异术，但是并未修炼其中任何一个。”</p>
清善道人却问道：“那你私藏了它这许年，又是为何？倘若不慎落如歹人手，岂不是贻害人间？”。</p>
“回师叔，只是……”潇雨欲言又止。</p>
“说。”清善道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带着无比的压迫力。</p>
潇雨向清善师叔望了一眼，却与清善道人的目光相撞，立刻低下头来，道：“只是其中有一门法术，弟子希望能用它免去人间诸多不应有的苦楚。”</p>
听到这里，堂上人都起了兴趣。清善道人也是感觉意外，看了一下掌门，即而问道：“哦？有此等事？这鬼道邪术当中还有可造福黎民的？不知是何种异术？”。</p>
“回生术。”</p>
“哗——”闻听这三个字，堂上再次骚动起来。有人迷惑，有人诧异，更多的还是惊讶。这世间当真还有如此的法术，可以起死回生？堂上弟子纷纷议论开来。正当时，却有一声断喝，将所有声音盖了下去。</p>
“荒谬！”清阳真人已是站起身来，他怒指着潇雨大声道：“如此悖天理之事，乃就是鬼道的典范！”。</p>
“师傅，您听徒儿说……”潇雨期望甚至是乞求的眼神让清阳真人稍有缓和。清阳真人缓缓的坐下，一抬手，道：“你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