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轻轻点头，依然望着雨中。</p>
穆严微微笑了笑。</p>
※※※</p>
旅途依然在继续，遇到景色优美的地方，二人也会停留几日，夜里就露宿在野外。二人就这样一路游山玩水，逛街品茶，遍尝各地特产美味，闲暇的时候，二人也会相互传授讨论仙法异术。烦恼渐渐的远去，幸福和快乐慢慢充盈着云云的内心。</p>
只是，她自己有注意到么？</p>
青山连绵，水声潺潺，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中，二人边走边感受着天地的灵捷之作。不巧，面前的一面陡峭崖壁挡住了去路。此壁几乎直上直下，高约十丈，常人断不可能攀越的。穆严看了看，刚欲纵身跃上，却被云云拉住。云云道：“爬上去如何？”</p>
穆严怔了一下，即而笑了笑：“好啊。”</p>
“来，看谁快！”说罢，云云跃身爬上崖壁，迅速向上攀去。穆严也不示弱，跃身跟上。二人身手敏捷，身形灵巧，速度不相上下。两个白影在巨大的崖壁上快速上升。顶端将至，云云手上用力，想第一个上去，不料左手抓住的石块却突然脱落，反而落了下风。此时穆严已经一个翻身跃了上去，他忙过来蹲下伸手，笑呵呵的道：“来，我拉你上来吧。”</p>
云云一扭头，道：“不要，我运气不好才输的。”只是此时左手并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抓住用力。</p>
穆严道：“是，我是赢在运气上，来吧。”说罢，伸手抓住云云手腕，一把将她拉了上来。</p>
云云毕竟是女儿家，被男子抓住手腕不免面上泛红，转过身去，不高兴道：“说了不让用你帮了，你还帮……”。</p>
穆严笑呵呵的道：“好，好，我不对。你在这里先休息下，我去北面打些水来。一会我们还要往东走，你在这等我会儿就好。”说罢，转身向北行去。</p>
云云没有作声，摸摸了手腕，娇美的容颜浮出了害羞的笑。深深呼吸，转身看向方才路过的地方，崖下的景色尽收眼底，如此翠美。风，阵阵拂过，带着清香。</p>
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衣衫泛起朦胧的光。</p>
千万年的风霜雪雨，将大地篆刻的如此秀丽，只是，可有人深情的注视过么？</p>
这条蜿蜒的河，不知延伸向何处，河的那头，是否会有人等我？</p>
我只是被世间不平遗弃的孤女，族人皆已故去，可还有人会疼我么？</p>
如同这娇嫩的花儿，羚鹿无意的践踏，谁又会将其扶起？只是这片绿，却不会因此而失去色彩。</p>
但我的世界，却早已成了黑白。</p>
穆严……，为什么还不回来。去，为什么想他回来，他又不是我什么人……</p>
正当她心中反复之时，忽然感到北方远处几股强大的气息在剧烈碰撞。而其中一股气，正是穆严的。</p>
云云身子一震，猛然回首!心中的悸动!又是为谁?</p>
没有片刻的犹豫，一步踏起!直奔北天而去。</p>
※※※</p>
空地上，十几个僧人将穆严团团围住。当中一位年迈的僧人双目微闭，白须垂胸。此时他旁边的中年僧人怒目圆瞪，历声道：“孽障，今天有我师叔在此！看你还往哪逃！”。</p>
穆严大口喘着气，左手捂在胸口上，显然在刚才的交手中吃了亏。他道：“哼！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不过想抓我也没那么容易！”说罢，双掌抱拳，食指伸出，口中喝道：“白鹭妙法！”</p>
随此声喝，登时间，无名狂风呼啸涌起。一只白鹭的幻影隐隐在穆严北后浮现。白鹭昂首展翅，吸收周围的雾气渐渐丰盈。风声嘶啸中，似有白鹭的狂吟。风鼓衣襟猎猎作响，周围的僧人已被这狂风刮的睁不开眼，纷纷以臂掩面。中年僧人右臂挡在面前，困难的唤了声：“师叔……”。而老僧依然双目微闭，白须长眉迎风舞动，手中转动的佛珠不曾停下，口中依然轻诵佛号，也并未作声应他。</p>
“咭——！”白鹭的啼鸣响撤山谷！云雾涌动，狂风劲舞。卷动的气流中似有看不见的拳头！“嘭！嘭！嘭！”几声，年纪较轻的僧人相继向后飞出，跌在地上。</p>
突然，老僧瞪开了双眼，右手拇指中指轻扣，掌心向前，泛着金光。“阿弥陀佛！孽障，切勿再造杀孽！”。佛门真言转瞬即过，金光大盛！金色的巨大手掌如排山倒海之势向穆严打去！穆严还在全力驱动术法，此招来的又是如此突然，已是闪躲不及！</p>
“不要——”空中传来少女的惊呼！在空中向后倒飞的穆严顺着声音看向空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汪如潭水的双眸在波动闪烁！</p>
那一刻，仿佛静止。那凝视，仿佛千年！</p>
穆严仿佛笑了，但又被重重摔在地上的疼痛感所抵消，一脸痛楚。</p>
他为什么而笑？</p>
是微笑还是苦笑？</p>
也或许，他根本没有笑过。</p>
风消了，云散了。</p>
“哇”，鲜血从穆严口中涌出！被血染红的白衣，分外刺眼。</p>
云云落在他身旁，颤抖的双手拭着他嘴角的血迹，慌乱而恐惧的眼神晃动着，口中喃喃的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p>
穆严吃力的一笑，道：“你快走吧，不要管我……”。</p>
云云呆住了。</p>
走？我要去哪里？我们说好要一起游遍天下的，如今你要我去哪里？</p>
走……我自己吗？……</p>
“阿弥陀佛。”老僧的叹息把云云惊醒。云云霍然而起，她委屈，她愤恨！她指着面前的僧人大声厉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出家人不是已慈悲为怀吗？为何如今却在此伤人性命？！”。</p>
“大胆妖孽！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佛门分内的事！别以为你化为貌美的女子我们就会手软！识相的就乖乖和这孽障一起束手就擒！否则……”中年僧人嚷道。</p>
“阿弥陀佛…”老僧打断了他的话，缓缓的道：“姑娘，你身后人本乃是千年白鹭所化。据老衲所知，他一直以吸取妖精，灵兽的精魄来增添自己的法力。你未遭他毒手乃是幸事。老衲虽知你亦是妖类，但并未感觉你有何厉气，想来不是恶灵。你走吧。”</p>
中年僧人忙道：“师叔，她是妖啊！您不能放她走啊……”……</p>
云云已经再也听不到什么，难道穆严一直在骗自己？</p>
我刚才的担心，可是为他？！</p>
这不是真的……</p>
用尽全身力气的转身，仿佛用了一个世纪。</p>
婆娑的双眼，泪已淋淋。紧咬的双唇，有千语，如今却如何说出？</p>
“你……为什么不解释？”轻轻的语句，明知顾问吗？还是不忍舍掉那微弱的期望？</p>
穆严依然微笑：“你走吧。”</p>
萧瑟的身体在颤抖，心，就这样碎了吗？</p>
当真，就这样碎了。</p>
怨吗？怨谁呢？穆严？魔族？苍天？还是自己？</p>
佛曰，六根清净。可是，心儿，又如何敌的过孤独？</p>
我自己讨来的泪水，确是都因为我的脆弱？！</p>
“师侄！不可！你要做什么？！”忽然老僧大声喝阻道。</p>
“师叔，您是菩萨心肠，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纵虎归山，让我诛了这两个妖孽！”说罢，中年僧人双掌向前，一个巨大的能量光球开始在掌前迅速膨胀。“喝！去死吧！妖孽！”随着喝声音落，光球在地面上划出清楚的痕迹，径直向二人奔去。</p>
又是一个转身，云云不知这个转身，用去多少光阴。</p>
为何我的身体不作闪躲？大概，心已经死了吧。</p>
为何我要张开双臂？不会是因为还要保护骗了我的人吧？</p>
就这样了吧……</p>
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挡在了云云面前，带着微笑，张开着双臂。</p>
紧紧的相拥！</p>
好温暖，好安心……</p>
“不要——”云云撕心裂肺的呼喊！</p>
朦胧的双眼，看不清楚世界，只知道那亲近的人还在怀中。云云呜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你不是……”</p>
穆严表情已经看不清楚，只听得声音已经非常微弱：“其实，我从那僧人手中救过一只灵兽，他便耿耿于怀，几次交手，他却敌不过我，才有此故。佛门之下，有他如此蛇蝎心肠的弟子，实在是笑话。我虽是妖类，却也从未枉杀无辜……”。</p>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都信……”云云已是泣不成声。</p>
穆严用劲最后力气，道：“云云，你应该活下去，你会有很多朋友，真心真义的……”。</p>
穆严再未有半句。</p>
泪，凝结。</p>
如同这痛割破心儿一般，割破这时空。（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