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轻拾白玉簪,顺势将我那满头乌丝,轻挽而上。云遥灌完香汤后,便轻巧绕至我身后,替我除去了那薄如蝉翼的青纱丝褂,丝褂滑落之处,裸露之肤白得通透,徐徐青筋枝丫蔓延,看得分明。云遥在我身后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道:“小姐,身子骨还是虚了些啊。”
“嗯,”淡淡应了声,“我也吃得不少。”伸手捞了捞梨木桶内四处飘散的香瓣儿,一时间,紫里红白转着圈圈儿,形成了炫彩水涡,伴着腾腾热气,紫熏的幽香,百合的清凉,沾缠鼻尖,不肯离去。纤瘦的手臂儿把玩着水中落瓣,在这青黄紫烛的晕染下,突兀却柔弱。
我褪下最后一层亵褂,慢慢侵染进香汤中,长长舒了口气,真是舒服啊,不觉想起了前世的温泉来,自己只是享受过两次而已。
云遥见我闭了眼儿,便是悄声碎步地挪到门外,不做打扰了,听了细微的开门声,我终究还是决定开了眼,透过雾气,叫住了云遥。
“小姐,不舒服?”云遥听了我的唤,退回木桶边上,问道。
我摇摇头,望了望这个与我相伴了八年有余的小丫头,早已出落得娇俏可人,傲物悠然“云遥,明日我便要嫁入宫中了。”云遥静静立在一旁,没有答话,只听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扯下敷在额头的方巾,放入水中细细漂洗着,“宫中日子不比这相府了,”叹了口气,道:我亦不是聪慧灵根之人,若是当个陪嫁丫头随我进宫怕是误了你。”
“小姐,”云遥声音有些微颤,“小姐是真不要奴婢了,奴婢自小无父无母,若小姐不要奴婢,奴婢该何去何从”
“姐姐她,自小便没有贴身丫鬟,都是我占着你了,”我朝她微微一笑,“姐姐对你,我看得出,甚是中意,日后她必富贵过我,你就随她吧,不会苦了你的。”
“小姐。”许久许久,云遥没有吐出后面的话语,烟雾缭绕,有些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奴婢不知,”云遥有些低沉道,“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这种事,我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我细细把玩着水中飘零的碎瓣,顺水而拾又顺水而落,似在自言自语“白哲与香儿发生关系的那一日,你交予白哲的字条,即使字迹模仿得再像,还是难以掩盖白璐姐姐傲然与物的品性,竖钩若镰,眉点难圆,看字如看人,便是如此。”我若不是这些年勤加练字,亦不会看出其中蹊跷。
“小姐仅凭这点判论,怕是太牵强了些。”云遥答道,听不出其中的任何感情。
雾气缭绕中,我望了望虚阖半掩地小轩窗,抬手轻撩服帖脸畔的湿发,“那盆海棠,开得越发的繁茂了啊。”似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云遥却是往后重重一怔。
我没有看她,继续自说自话:“明明一年前进宫时,海棠花只开两朵娇羞小花,一朵坠坠而落的花骨朵儿,是云遥给我的清汤太补身了吗,待我回来,不过隔了两三天罢了,却赢得三朵含苞待放的小壮朵,那粒病怏怏的小朵儿,却是不见踪影了,怕是那盆中毒枯死的海棠花早就被你仍了去了”
静静地,只觉自己肩头一热,两粒水珠儿,顺势慢慢滑落,用手一抚,是眼泪吗?云遥的泪?我的眼眸渐渐有些回暖,却还是无可奈何地闭上,“小姐,奴婢若离开小姐身边,还请小姐好生照顾自己。”听得这话,我睁了眼,云遥朝我深鞠一躬,便不再看我,转身出了这门。
我将水中方巾拧了拧,搭上眉眼,懒懒地朝木桶边上滑了滑,八年闺情一朝散吗?只因金权重,此后若在宫中相见,也只形同陌路罢!
微微觉得有些晕热了,想唤一声云遥,音到喉处,却戛然而止,无奈地笑笑摇头,还是依赖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精神,在这般环境的渲染里,不知被消减了多少,叹了一口热气,懒懒地伸了伸手臂,有些无耻地想到,早知道就等着云遥帮我擦净了身子,上了软床,再与她挑明说来,便可好了,现在晕乎乎地,还得自己穿衣……
把自己好些折腾,终于是着好了衣,结好了带,一头半干未干的湿发,垂肩落下,今夜月好清凉,瞧着自己发间微湿,念道睡了去,对自己身子不好,便是披了件浊青风肩,踏出了小院。
凉风丝丝入鬓,有些暖燥的心思,也清明了许多,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荷花塘,这里是,亿转流长,仿若昨天发生般,这里不就是白哲轻轻吻落我额头的地方吗?当时的欣甜暖蜜,如今却只幻化为片段闪过,没有任何力量,是啊,回忆不具备任何力量。
不经意间,眼睛瞟过池边的凉亭,竟是有人,眯眼细瞧之下,竟是白哲,再不若当初,他拒绝我时,我选择的只有逃避,看见他的眼睛会躲开,看见他的身影,会将自己极力隐藏。我走了过去,自然而然,时间若水,可将一切冲淡之,如今经历,才深谙此语。
“你还是来了。”白哲没有回头,自顾自地喝着白石桌面上的香酒,明月当空,清风寂寥,白衣若素,好个偏偏公子。
“你知道我回来啊,雅智还是那么聪明。”我轻松道,便行至他面前坐了下来。
酒气已然将他的颜面染成了酡红,别有一番味道,他朝我笑笑,“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喝点吧,味道不错,有点红酒的味道。”
“真的?我试试!”有些兴奋,说道吃的自然是我兴奋地元素。
“明日你便要结婚了。”白哲替我和他自己倒了一杯
我点点头,“嗯”随即笑出声来,““结婚”好久没听这么亲切的词语了,我都快被这的人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