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益民吃下最后一口饭,又兴致勃勃地说起来,似乎那已成了令人幸福的现实:“爹,妈,今年择优分配,我是分回到县里成绩最好,文凭最硬的,因此,我相信我会分在城里的一中、二中或者三中这样的重点高中。嘿,爹,妈,那时,我把工作干好,再接你们。在繁闹的县城里生活,肯定比这儿好得多。”
“益民,你是个好孩子,相信你会干好工作。但你刚参加工作,工资肯定不多,还没有成家。我们身体还硬朗,你爹还能种田种菜,我也能洗衣做饭,你大哥寄点钱,你二姐三姐帮衬点衣服钱物,因此我们的生活不错。我们还是自个儿生活,不麻烦你们。今后如果行动不便,相信你们会主动来照顾的。”母亲高兴的时候话特别多。
母亲吃完饭,又眼放光芒地望着儿子:“益民,现在只讲求经济效益,各种不正常的现象太多了。你在外面学习工作,我们在家最担心的是怕你沾染上一些坏习惯。做人要正直,只要血汗钱,别的不要望,更不要嫉妒。益民,记住妈的话,我们就放心了。”母亲说完仍望着齐益民,跟所有严于家教的父母一样,等待着儿子令人放心的回答。
母亲的话,母亲的眼睛,使齐益民有点难受。这时父亲也放下了饭碗,他趁机站起来收拾碗筷,擦净桌子。
“妈,我记住了,当然是按着您的话去做。”齐益民重新坐下。
父母子三人好像突然有了各自的心事一样沉默了。
父母都是从艰苦中度过来的,某种思想在他们身上深深烙下了印痕。父亲是一位老实巴脚的农民,勤劳艰苦地和土地打交道。母亲则是一位具有中国传统品德的妇女,持家,生儿育女。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具有浓厚的小农意识,勤勤恳恳,与世无争,殷切希望自己的子女长大成才,有所造就,至少摆脱繁重的农活,免受头顶骄阳背朝天,面向黄土脚入泥的艰辛。他们每时每刻都把这样的思想灌输给儿女,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
但他们又经历了改革开放的生活变迁,由于自己的勤劳节约,生活水平已明显提高,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幸福的。别人家翻造了新房高楼,生活水平远远超过了自己家,他们从来没半点言语。相反,他们心里甜甜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特别是齐益民考上大学后,好像一切生活目标都实现了,那种幸福更是溢于言表。
齐益民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看到他们的微笑,感动了许多,联想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
齐益民是大学生,对一切都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目标,希望事业有所成就,对社会有所贡献,生活上渴望舒服美满。在他读书时,人家的经营奋斗改变了一切,而他得来的只是一纸文凭。
“一张文凭倒底值多少!?”有时候齐益民也在心里自问。
他不知人家的想法如何,也不知人家对他的看法怎样。但一回到家乡,看到人家巨大的变化,而自己家里仍是个旧样子,一切都是那么的古老而陈旧,感到自己是个穷大学生。
“肯定是这样的。”齐益民想起回来时的各式各样的眼神,“也许已得到的平凡无味,未得到的却是那么地让人向往和羡慕!并且舍命地追求!”
沉默的对视令人尴尬,齐益民谈起了大学时的一些趣事。
“妈,我们班里有一对同学谈恋爱,谈得如漆似胶,热火朝天,但他们不是一个县的,毕业后都分回了家乡,天南海北,他们不得不痛苦的分手。热恋了一番,到头来徒增痛苦,要……”
“看看,学生谈恋爱,太不像话了。学校做得对,就该是这个结果。”母亲微笑着打断了齐益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