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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于远嫁突厥的昭祥长公主来说,奇迹是不会发生的,奇迹也靠她自己的努力。
在伊占顿可汗死后,她忍辱负重,带着一双儿女嫁给好色的呼将蓝,想阻止他南征的野心,可是,她错了,呼将蓝根本就没有因为她的委身下嫁而放弃南征的打算,更害死了她的儿子,给自己免除后患。
知道受骗之时,呼将蓝已经出征在即,昭祥立刻带着女儿,投奔伊占顿的弟弟伊高邪而去。皇天不负苦心人,胆小怕事的伊高邪在她的美**惑和权利怂恿之下,终于联合了十几个部落首领,要争可汗之位。这才使得呼将蓝不得不回师北伐。
这其中,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她得知邺都之围已解,哥哥的皇位终于保住了的时候,她正站在帐篷门口,凝望着南方,泪流满面。
南方,那里有她的家园,有她最最惦念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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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突厥经过一番内战,一分为二,产生两个可汗,呼将蓝得到突厥北部大部分地区,而伊高邪得到突厥南部与燕国接壤的地域,虽然伊高邪的地域比呼将蓝小的多,但是伊高邪到底是突厥人,善于骑兵袭击,后又有燕国为依靠,因此呼将蓝南侵的野心一时无法得逞,只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昭祥于是成为伊高邪的可贺敦。
十一月初五,昭祥的使者千里迢迢来到邺都。虽然,在昭祥出嫁之后,也曾与穆晟钊有书信往来,可是一年不过一二次,信中言语不过报个平安,并无多少其他话语可以写在信中。突厥到燕国到底风霜万里,途中送信常历时三月一个往返,信函也并非能保密,因此除了普通问候外,也并不方便写其他什么话语。
现在,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大战之后,昭祥亲派的使者来到邺都,穆晟钊大喜过望,携了岑苾匆匆来到迎庆宫召见使者。
穆晟钊在龙椅上刚一坐定,就召使者上殿,一炷香功夫,一位纤瘦使者走进殿中,低头跪拜,穆晟钊一听声音,不禁大惊失色,原来这使者竟然是个女子。
穆晟钊惊讶道:“你是女子?”
那女子抬起头来,露出秀丽但饱经风霜的脸庞来,她说道:“是,臣妾是当年跟随长公主出嫁的宫女,名叫晋妧,去突厥之后,应公主之命在突厥贵族女子间游走,互通消息。”
一旁的岑苾立刻想到汉武帝时候随解忧公主出嫁乌孙的冯嫽,原来昭祥公主效仿解忧,也培养出了自己的女使者。
穆晟钊因为想念妹妹,感念妹妹对自己所做出的牺牲,连带对眼前这位宫女出身的使者晋妧产生敬意,顿了一声,想了一想如何称呼她,然后说道:“晋爱卿,一路辛苦你了,朕对你十分感谢!”
晋妧赶紧跪下又拜道:“臣妾不过是燕宫中一名普通宫女,无昭君之貌不足以替公主和亲塞外,幸得公主看重,托付如此重任,臣妾万死也要办好公主交代的事情。”
穆晟钊赶紧请晋妧起来,唏嘘一阵,不由问道:“公主这些年在突厥日子过的如何?”
晋妧面露伤感之色,道:“公主她去国怀乡,长年不见故人,心情自然郁闷,公主在塞外,爱唱《黄鹄歌》,今年以来唱的次数渐多。”
“何为《黄鹄歌》?”穆晟钊立刻追问道。他虽然也熟读四书五经,对华夏历史知道不少,但是到底沉迷女色,因此不知道前朝典故也实属平常。
晋妧正要答话,岑苾已经说道:“《黄鹄歌》是汉武帝时候江都王之女细君公主嫁于乌孙,细君公主在塞外思乡悲苦而做的歌。”说着用低沉的语调念起了这首悲嫁之歌: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
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
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一曲念完,穆晟钊和晋妧眼中都含着泪花,十分动容。岑苾心中暗想,汉武时期刘细君出嫁乌孙是被迫无奈,而昭祥出嫁是为了效仿千金公主,保家卫国,可她这样一个坚强硬朗的女子,出嫁不过四五年光景,也唱起了这悲戚思乡之歌,看来在突厥的日子实在难过,不免心头也难过起来,为千古女子悲惨命运而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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