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日以来,岑苾每日率领宫中太监宫女上城送去食物和药品,一如当年林夫人在灵州一样。而这六日以来,穆晟钊恐惧的龟缩在宫中,不再出来,每日惶急不可终日。一时间,城中人只知道有皇后,不知道有皇帝。
第九日,岑苾再次来到城楼下,正逢突厥兵一阵猛烈的攻击刚刚被城上兵民挡下,岑苾一眼看到李铭毅被吴剑豪从城楼上扶了下来,只见李铭毅胸膛上有一道很长的刀伤,鲜血正在往外涌,吴剑豪焦急的大声呼喊着。
岑苾见此情景,心中一急,几步走了上去,伸出纤细的指头,拂在李铭毅伤口旁边,嘴唇不由有些颤动,身子有些发冷。其实,岑苾小时候见到血就头晕,因此在家里有人受伤流点血,她都几欲昏厥。只是后来在灵州,因为受的刺激太大,因此竟然毫不惧怕鲜血。
今日,她看到的是李铭毅的伤口,这样的伤口她以前也包扎过不少,只是,今日ta看到这伤口,往日怕血的恐怖感觉竟然有涌上心头。
岑苾的指尖十分冰凉,抚在李铭毅裸露的皮肤上,竟给李铭毅带来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李铭毅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抬起头来看了岑苾一眼,又立刻跟身边的吴剑豪说道:“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他这是怕一旦城内军民知道他的伤势,会人心动摇,那么邺都被破就在旦夕之间了。岑苾立刻让庄虎带着其他人上城楼给军民送食物。
吴剑豪将李铭毅扶到守将居所中,岑苾只带了闵江月跟了过去。
吴剑豪扶李铭毅在椅子上坐下,岑苾立刻让闵江月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金疮药和纱布,小心的给李铭毅敷上伤药,然后裹上纱布。李铭毅看岑苾神色非常紧张,不觉安慰道:“我没事,这伤不要紧,你不要担心。”声音依旧那样虚弱。
吴剑豪嚷嚷道:“还说不要紧,再深一点就刺到心脉了!”
李铭毅沉思了一会,却突然对低头小心翼翼包扎伤口的岑苾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好像是你第二次给我包扎伤口。你平时给人包扎的次数也不少了,当年你跟着林夫人不是学了不少吗,为何今日包扎起来,手还颤的这么厉害,水平似乎比当年还要差!”
李铭毅见岑苾手抖的厉害,知道她心里紧张,不由想说说笑话缓解一下气氛,哪知道岑苾还未说话,吴剑豪却突然说道:“当年在腾冲的时候都怪我,我要不是执意那么做,你们如今也不会这样了!哎,不过看这情形,邺都也坚持不过两日了,生不能同屋,死能同穴也好!”
“你胡说些什么!”李铭毅闻言责怪道。
“我又说错了吗?”吴剑豪很无辜的说。
岑苾想起当年情景,淡淡一笑,对吴剑豪说道;“当年没有死在你手上,多活了七年,发生了这许多事,我这辈子也算什么都经历过,现在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什么遗憾!”
吴剑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李铭毅也沉默了。
当年,大家不由都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了,想起当年,恍如隔世。
“李将军,吴将军!”门外突然传来军士急促的呼喊。
屋内人心中都是一惊,难道这么快城楼上就有变故?李铭毅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又跌坐在椅子上。
吴剑豪已经冲出屋外,大声问道;“怎么了?难道这么快突厥兵就冲进来了?”
“不,不是的,将军,突厥兵竟然有向后撤退的迹象,汪大人让小的赶紧来通知二位将军。”士卒说道。
“撤退?这怎么可能?没道理啊!难道要使什么诡计?”吴剑豪喃喃说道。
岑苾走出屋子,吩咐道:“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立刻过来禀报!”
士卒应声而退。
岑苾回到屋内,李铭毅也是满脸疑惑。吴剑豪道:“我还是上城楼去看看!”说着一溜烟跑了。
屋内一时沉闷了,岑苾和李铭毅心中都有些激动,难道真的天无绝人之路?但是两人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这样沉默的对坐了半个时辰,吴剑豪终于回来了,进门就喜道:“突厥真的退兵了,而且似乎走的有些匆忙,不知道是否是突厥后方有什么变故。据探子回报,现在突厥士兵已经退出五十里地了。咱们邺都城之围已经解了。”
岑苾和李铭毅又惊又喜,相视一笑,但是突然又似乎想起什么,两人的目光都黯然下来。
第二天,勤王的兵马纷纷来到邺都。而北方探马回报,呼将蓝的叔叔联合了突厥十几个酋长,积聚了不少势力,要自立为可汗,呼将蓝后方不靖,因此只得功败垂成,回师讨伐。
邺都君臣得知这个消息,都十分高兴,突厥内乱,近几年能够再犯燕国的可能性就小了。
原来上天真的会有奇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