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餐露宿,辗转千里,六月二十七日,二人所乘的马车终于进入梁国都城江宁府。
聂振杰让马车在一家客栈外停下,略带歉疚的对岑苾说:“这几日暂且委屈你住在客栈,等我进宫复命,再打点完家中琐事,就接你进门。”
岑苾道:“公子且放心去办自己的事,奴家在此安静等候就是。”
聂振杰送岑苾进入客栈房间安顿下来,自己便离开了。岑苾一人在小屋中,闲坐无聊,幸好房间的窗户是对着大街上的,于是她每日坐在窗前看外面街市上梁国市民,也可打发无聊的时光。心中想着不知道聂家夫人是否真如聂振杰说的那么贤良淑德,但愿不是像搏凌候的二夫人祥云那般恶劣的女人。
如此闲坐三日,聂振杰还没回来,岑苾心中不禁有些隐隐的焦急和不安。看看楼下街市,只觉得今日人却比往常更热闹,大家好像争先恐后往一个地方跑去,岑苾看的奇怪,暂时忘记忧思,打开房门叫来伙计,问道:“今日为何众人都喜洋洋的往那边跑?”
伙计道:“姑娘是外地人,还不知道吧!定国公夫人锦绣长公主给定国公添了个龙凤胎,今日满月。定国公是谁啊,当今皇上的养父,因此在府外摆了几百桌流水席,有鱼有肉,随到随吃,一桌十人坐定就上菜,咱江宁府虽然也算富裕,但是哪里有如此好事!因此人们还不赶紧去吃啊!而且今日皇上也要去定国公府亲自道贺,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见到龙颜,小人一会下工了,也要去吃。”
定国公府正厅。
定国公到底是皇上的养父,又娶了锦绣长公主,府第分外华丽,正厅更是比一般官员亲贵的正厅要大,今日容纳了上百余朝中亲贵及他们妻子也不嫌挤。
聂振杰身为朝中从四品武官,自然也带着妻子余惠容前来赴宴。
厅中热闹非凡,大臣们纷纷向定国公说着恭喜的话,那定国公娶了长公主,又一举喜得麟儿和千金,自然十分高兴,红光满面。
锦绣长公主也十分开心,手中抱着儿子,身后的奶妈手中抱着女儿,正在给众人观看。各位夫人见到这如粉雕玉琢的两个孩子,哪个不将全天下恭维人贺喜人的话语往锦绣长公主耳朵里面送呢!这锦绣公主也乐的合不上嘴。
梁国皇上也来了,正坐在上座微笑品茶,和自己的大舅子任鸿飞说着什么。福寿候也来了,他到底是个不过八岁的小孩,坐不下,在厅中穿梭玩耍,不时还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姑姑和两个还在襁褓中的表弟表妹,分外迷惑。倒是苦了侍侯他的几个太监,在厅中到处追逐他的身影。
聂振杰见到这热闹场面,不禁也十分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他的妻子余惠容看到丈夫表情,就明白丈夫心意,于是柔声说道:“夫君,过几日挑个好日子让那位阿碧姑娘过门后,要不了多久,想必她就能帮夫君添一个儿子。”
聂振杰握住妻子的手,道:“惠容,难得你如此贤惠。”
余惠容道:“嫁了你这个好夫君,妾身已经心满意足了。”
聂振杰目光不由又望向正在和任鸿飞谈话的皇上,思绪却飞到岑苾身上。突然听到妻子说:“夫君,你看,那个女子好生奇怪。”
聂振杰扭头望去,只见妻子说的这个奇怪女子赫然正是岑苾,心中不由大惊:自己不是叫阿碧好好呆在客栈里吗?她咱们会来这里?难道是找自己而来?这不太可能啊!
岑苾还是一袭寻常百姓的服饰,甚显简朴,头上也没有珠翠,十分寒酸,这定国公府的丫头只怕也比岑苾穿的好上几分。正因为如此,厅中不少客人也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女子,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正在奇怪。
但是岑苾眼中却没有别人,正直直盯着在众人簇拥中甚是高兴的定国公,眼睛眨都不眨。
聂振杰心中奇怪阿碧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而且进到达官贵人们齐聚一堂的宴会上,生怕皇上和定国公怪罪,于是赶紧起身,想带岑苾出去。心中想着,万一他们怪罪,自己就说是家中丫鬟,来找自己无意闯了定国公的宴会。
任鸿飞正和皇上讲话讲的热闹,突然发觉皇上停止了说话,正定定看向其他地方,任鸿飞心中奇怪,顺着皇上的眼睛望去,只见皇上竟然正望着厅中突兀站立的一个容貌普通衣着朴素的姑娘,心中不由大奇,心想这皇上就算好色,也不会看上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的低贱丫头啊,自己妹妹任皇后和兰妃可都比这女子漂亮的多,而且这女子竟然脸上还有伤痕,是干什么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众人簇拥中的定国公,竟然也盯着岑苾愣住了,表情甚是怪异,簇拥他的这些官员也都是察言观色的角,一见他如此模样,也停止说话,纷纷随他目光望去。
一时间,热闹非凡的大厅竟然安静下来,虽然有几个迟钝的女人还在说话,但是突然感觉身边似乎寂静了,于是也识趣的闭上嘴,左顾右盼,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聂振杰本来已经站起身来,正要向岑苾走去,但是哪知道厅中竟然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人们都定住了,望着岑苾,不由心中惊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脚就迈不出去了。
身在众人目光焦点中的岑苾却浑然未觉,眼睛直直望着定国公,泫然欲泣的模样,口中喊出一声:“爹!”
与此同时,座上的皇上却突然冲了下来,大喊一声:“小妹!”然后双手搂住岑苾的肩膀。
厅中众人都是惊呆了,聂振远更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头一阵阵发晕,口中喃喃道:“她竟然是……她竟然是……我早该发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