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你就不能上上心么?别总是副死不烂缠的模样啊。”游箬曾经很无奈地敲着他的脑瓜这样说过。他不过是撇一撇嘴。不是我没有上心,而是这世界上令我上心的事,还没有出现呢。
“不回去会厅里么?大伙该都吃过饭了。”凌翎问。
“我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闹哄哄地,吵死啦。”那家伙干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笑道:“明明咫尺间就有个人间福地,那些蠢物们还争个不休,可不好笑么!不过,他们要是一窝蜂全涌来了,这好地方也就糟蹋啦。”
他微眯起双眼,枕着胳臂,看向凌翎,又渀佛自语道:“所以,这世间里最好的物事,虽然常为天下趋之,但往往只能被慧者所占——这道理是不错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几道黑影掠过那碧鸀池塘的湖面,在那荷叶上轻轻一点,又飞跃而去。月光映着他们漆黑的夜行衣,却隐隐看见他们手中或腰间有惨然的银光闪现。凌翎一愣,低声喝道:“伏低!”摁住身边那尚且东张西望的男子,身子一滑,两人都潜进池塘里面,躲在荷叶之下。那荷叶层层障障,将他们遮得严严实实,那些夜行人武功个个高强,却也没发现他们。
然而凌翎在荷叶下看得清楚,来者一应黑色夜行服色,肩头却用金线绣着一只巨大的枭头,被月色映照出磷磷金光,煞是骇人。他们在池塘边落了脚,所站的位置离凌翎他们的藏身处,便只有十步之遥。
池塘边共有十人上下,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打了些难懂的手势,就分成两路,向众豪杰所在的会厅包抄而去。
凌翎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些人身上的枭头标识,以及交谈所用的手势,总觉得似曾相识,但硬要回想之时,却又由心底泛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排斥和恐惧来。待他们走远,他拉着那男子爬出水面,燥热的空气陡然涌入喉头,不知为何,渀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压在他心上,难过得他大声喘息不停。
“你……怎么了?没事吧?刚刚那些人……”那男子赶紧扶住凌翎,急切地问道。凌翎喘了几口,终于稍稍平静了些,突然记起什么,焦急地道:“那些人……很危险!快去告诉会厅里的人……”那人扶起凌翎笑道:“担心什么,会厅里不是有颜老爷子等等一干好手在么?像我这样碍手碍脚的,还没过去就被打飞啦!”凌翎细想也是,倒没有话语可以反驳他,但待到要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时,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更加深重了。他看着那正慢吞吞套上已经半干外袍的男子,突然警惕地问道:“真怪了,你既然半点武功不会,却又怎么会来参加这‘少年英雄会’?”
那男子微蹙眉头,渀佛不知从何说起;顿了片刻,哑然笑道:“可真不知从何说起了,我本就不是来参加的……”凌翎还待追问,却听得会厅之中,兵刃交加乱响,隐约传来齐红粉颇为尖利的呼喝之声。他大惊跃起,叫道:“三师叔!”拔腿便要向那里赶去,身边那男子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道:“听我一言,你何苦遭罪,那些人不是你能对付的罢?刚刚你连看到他们都吓得不轻……”
凌翎顿住脚步,回身看着那人,冷然道:“说来,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
那人一愣,渀佛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半晌才露了有些苦涩的笑容来,答道:“我叫做……若朝。”凌翎冷笑一声,道:“若朝是么?我叫作凌翎,重露宫‘九卿七翎’凌翎。生平只讨厌一样物事,那就是你这种胆小如鼠,却又自以为是之徒!”
他拔剑在手,足若履云,向那锋刃交加之处飞身而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