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倒在花海里睡了两天,亏得万花谷气候宜人,不然多少要受些风寒。[浏览本书最新章节,请登陆]
裴元走来走去,远远见他睡在花海里,也懒得管,反正这家伙平日里也是玩到哪睡到哪,他那间屋子都快住了一窝蜘蛛进去。
翎沧却是留下了,他不想回长安,又不方便回天策,一时没了去处,也只得在万花谷暂住。
若是撞上裴元就被冷言冷语的讥讽一番,或者,裴元就当没看见他,就连左肩的弩伤,也是屋外那个小药童来帮他换药包扎。
不过也亏得裴元那些冷语,翎沧听得多了,也把这事情拼凑的七七八八,不由得庆幸这两天箜篌并没有来,不然,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一脸病容,却依旧眉目精致的男子。
“箜篌?他活跳得很,”宇晴掩了口笑,“万花谷数一数二的花间弟子,怎么会挖不穿一座小小的陵墓?”
“花间游?”翎沧愕然。
“是啊,花间游。不然他自己就医得了你,又何苦巴巴的用千年人参给你吊着命赶回万花谷受罚。”宇晴随口答应着。一旁裴元忽然重重的咳了一声,宇晴一怔,立刻便住了嘴。
“受罚?”翎沧追问。
“万花内务,不劳将军挂心。”裴元手里狠狠铡一刀草根。
“燕将军,若身子无碍,不妨帮我去花海采一株芍药。”见他尴尬,宇晴寻了个借口将翎沧支开。
翎沧胡乱应得一声,逃一样的去了。
“哎……”裴元直起身想喊住他,又不愿喊,一迟疑间,翎沧已跑远了。
“箜篌在花海。”裴元说。
“难怪这几天没见到,又去花海疯了?”宇晴不以为意,那只野猴子,当初为了贪绝情瀑那点凉气,抱着瀑布前的石桥还睡过半月有余,最后只烦的书圣和画圣合力将他掀进了桥下的湖里。
“应该是,他走不远了吧。”裴元想想箜篌的伤势,那样的伤,又被燕翎沧拆骨一样的折腾过,没昏在当场真是奇迹。
“箜篌虽然皮得很,但是也讨人喜欢,”宇晴抬起头盈盈的笑着,“把他赶去绝情瀑,你也后悔了吧。”
裴元不做声,有一下没一下的捣着药。
翎沧不认得芍药,却认得箜篌。
在花海里胡乱走了一气,竟看见前面繁花丛中静静卧着一袭黑衣。
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踱过去,再怎么尴尬,以后总还是要上门道谢的……当然,还有道歉。
“先生……”翎沧站在箜篌身后,踌躇着开口。
没有反应。
“先生?”声音稍大一点,翎沧开始觉得不对劲。
“先生!”若真如宇晴所说,这人是万花谷花间弟子,断不该这么迟钝。
万花一门双心法,离经易道悬壶济世医者父母心,而花间游弟子那一身黑衣对穷凶极恶之徒来说,不啻于索命阎罗,不然,万花内怎么会有一个聋哑村?
若他真是个花间,早在自己靠近的时候,他就该醒了。
“先生,”翎沧蹲下身去扳箜篌肩头,“您……”
未出口的话被手上传来的高热打断,箜篌竟然在发高烧!玉白的脸色被高热烧的嫣红,黑发散乱,有几缕发丝被冷汗粘附在额头,此时被他惊动,微微张了眼,神色茫然。
“先生,我带您去给裴先生诊治。”翎沧单臂较力把箜篌挽在怀里。
“不……放下……”箜篌微微挣动一下,天哪,这是哪来的笨蛋……
“不行,我带您去裴先生那里。”
“他说,把他放下。”裴元只气的脑瓜仁都疼。这么大个花海,这俩冤家怎么就偏偏能碰上?
“可是……”翎沧犹豫。
“放下……我……”可怜箜篌烧的昏昏沉沉,又被半抱起来离了地气,难受的只想死过去。
“他呆的那地方是他自己没事弄得,对他有好处,你快放下吧。”自己这个师弟一天到晚尽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在花海用百草炼出一片——药地?裴元也不知该管这里叫什么,箜篌自打发现这一处土地竟然在缓缓散着热气的时候,就打上了这的主意,折腾来折腾去,竟然就真的把这片热气给弄的带了药性。
所以这几天裴元来回来去,见箜篌躺在这里也没管他,日日被含着药性的地热蒸着,总不会有什么大事。只不过一天两次过来给他灌些煎好的汤药,谁想到翎沧竟然真就碰上他了。
“你来干什么的,还不赶紧拿了给宇晴送回去。”一株芍药甩在翎沧眼前,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是。”翎沧慢慢把箜篌放在地上,拾了芍药又不肯走。
“燕将军想是信不过裴元?”裴元放下药罐,扶着箜篌后颈,缓缓给他灌进一碗药汁,冷冷的冲翎沧下了逐客令。
“师兄……”箜篌紧皱着眉,声音低弱,“你是不是一片甘草叶子都没放……”
苦死了……
“没。”裴元一手褪了箜篌上衣,一手取了伤药放在一边。
一抬头看见翎沧竟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箜篌两边锁骨,脸一拉:“滚。”
“这是……”翎沧不肯走,他看得出那纱布下的伤不会轻了。
“想看是嘛?”裴元冷笑,一手掀了纱布。
“师兄……别……”箜篌想拦却力不从心。
“将军可满意了?”裴元冷哼一声,径自给箜篌清创换药,“满意了就请回去养伤吧。”
翎沧抿抿嘴,拿着芍药便回去了。
那种伤势,他见得多了,那分明是铁钩生生钩过锁骨撕出来的,是被用过刑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