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司马中原的书房,只要没有什么要事,司马中原都会在书房读书。他常说,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书是一定要读的。读书明理。因此,他尽管不让司马毅练功,也要让司马毅读书。
司马毅天生盲者,司马中原却是给他请来了华夏国最好的老师,教司马毅读书。司马毅看不见,但司马毅可以听,老师一句一句地教司马毅念,一笔一笔地教司马毅写。所以司马毅虽然是一个盲者,这天下道理却是分辨得清清楚楚,是以范大林要收他为徒,他才能说出那一番义正辞严、正气凛然的话来。
□□□□□□□□□□□□□□□□□□□□□□□□□□□□□□□□□□□□□□□
“什么事?”听到有人敲门,司马中原放下书,揉揉眼睛道。
郑屠站在门外恭声道:“大元帅,毅少爷想要见你!”
“哦?你让他进来吧。”司马中原心中讶异,这个小儿子已经十四岁了,主动找自己却还是头一次。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司马毅走了进来,小黑却是被留在外面。司马家规矩甚多,虽然小黑贵为司马毅的导盲犬,有许多地方却是不能去的,像司马中原的书房,就是一个重要地方,小黑已经被郑屠勒令留在外面。
虽然小黑很是心里不痛快,但在这种所在,它也自觉地俯首贴耳,不敢造次。
“爹爹!”司马毅眼睛望着地下。虽然眼前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可他每一次面对他时总是内心忐忑不安。
“有什么事吗?”司马中原看了司马毅一眼,却是又拿起书装模作样地读起来。这个儿子打出生时他就没有多看一眼,虽然妻子的死并不是他的错,可是一想到妻子难产而死,他就不能不迁怒于他。
“我想——”司马毅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学功夫,我再也不想为你,为家里人添麻烦了。我也希望能像哥哥们一样,将来能帮得上你。”
“啪!”司马中原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冷冷道:“就凭你,你这样一个瞎子,能学什么武功!”
本来,司马毅一直勾着头,此刻却是抬起头来,虽然看不见,可他却是紧紧盯着司马中原,好像要将他这个人看透似的。
司马中原感受到了司马毅的目光,冷冷地回瞪过去,道:“你回去吧!好好读书,以后有时间就出去玩玩,不要妄想学武功了!”
在这个家里,他的命令就是圣旨,谁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只能无条件地执行。
司马毅却是踏前一步,昂首道:“不!我想学功夫,你不教我,我就请别人教!我这个瞎子,并不想一辈子蹉跎下去。那个范大林说得对,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蝙蝠,天生盲者,却一代代繁衍不息,盖因其正视现实,发展出了功能超强的耳朵。即使极其微小的空气波动,它们也能感觉得到,从而辨别物体和方向。以前,我从不敢奢望自己能如蝙蝠一样,但范大林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
他的语气慷慨激昂,小小的身体里似注入了无穷的力量。那个平时高高在上,令他畏惧的父亲,他竟然不觉得那么可怕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坚持是对的。
司马中原奇异地注视着司马毅,自从血狼峰上下来,他就觉得他变了。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虽然他顶撞着自己,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的不高兴,还浮上了一抹笑意,但是他随即又用冰冷的语气,道:“那个范大林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变得如此胆大妄为,顶撞自己的父亲,你的圣贤书究竟读到哪里去了?”
“心里。因为圣贤教导,可欺天欺地欺君欺师,惟心不可欺。委屈自己,违背自己的本心,做出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才是圣人竭力反对的。”
“大胆!”司马中原手掌猛地使劲,将檀木书桌拗下了一角来,他掌心收紧,掌心间登时漏下细碎的粉末来。如果司马毅能够看见,他就会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他的父亲武功之高,当真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那传说中的破碎虚空,白日飞升的仙人,亦不过如此吧。
司马毅施礼道:“不孝子司马毅使得爹爹生气,罪该万死,但我既然认定的事情,就非做不可,即使你是我的爹爹,你可以鞭打我、囚禁我、甚至可以斩杀我,却是不能让我改变自己的本心。”
说罢,他后退一步,转身出了书房。
司马中原看着司马毅离去的背影,良久良久,忽然凄苦地道:“果然不愧我司马中原的儿子,可是毅儿,为父不让你习武,你又怎知为父的苦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