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澄依旧闭着眼,心中却在默默盘算,虽然地牢不见天日,不晓时分,但距上次来的时间,多少还是近了些。
更何况,每次,若是司马烈大驾光临,必定从开门时,就已经先声夺人了,但这一次,此人小心翼翼,直到进门,才让司马澄听到声响。
“我又来了,司马澄……”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地牢的宁静。
司马澄闻声抬眸,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借着微弱的烛火,最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双朴素的黑靴。
“别来无恙,匹孤姑娘。”司马澄应声搭道。
虽然只隔了两日,但当匹孤文姬再一次,看到司马澄带有血色的面庞时,心中还是不禁动容。
“喏,今天是来让你吃饭的。”匹孤文姬晃了晃手上的囊包。
司马澄只是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匹孤文姬见状,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已经大概懂得了司马澄的习惯,不否定就是同意。
“听说你许久没进食,我就带了些新鲜的胡乳达,不会很硬,又有营养,还管饱。”匹孤文姬自顾自地说道。
胡乳达是一种干酪似的东西,布囊打开时,司马澄便闻到一股浓郁的奶味,眉头就不自觉地皱起,然而,他又不想拂了匹孤文姬的好意。
不过,还没等司马澄开口拒绝,匹孤文姬就已经动作迅速,打开了布囊,掰了一小块送到了司马澄嘴边。
“谢过匹孤姑娘,在下对牛乳过敏。”司马澄顿了顿,淡淡地说道。
匹孤文姬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眼前一亮,转而,便目光真挚,眉眼间透着女子独有的温柔,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放心,这是羊乳做的。”匹孤文姬解释道,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司马澄听闻,表情更是不自觉地僵在脸上,他对食物虽没有明显的喜恶,但对乳香,却好像独有一分偏爱,他依稀有些印象,得知自己因敏症,而不能食乳品时,他还难过了好一阵。
“中原多牛乳,但在草原上,羊乳也十分常见,我弟弟……“见司马澄没反应,匹孤文姬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弟弟也对牛乳过敏,所以我知道用羊乳,就没事。“
那日,司马澄用鲜卑语叫了她“姐姐“,匹孤文姬彻底呆住,从那一刻起,她就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当年落水的弟弟。
之后,司马澄昏迷,匹孤文姬便和自己的侍女,帮他清理了伤口后才离开,第二日,觉得司马澄应该醒了,就马不停蹄地来看望。
匹孤文姬是家中的长姐,大人不在时,就担起照顾之责,游牧一族,常以牛乳为食,所以,弟弟牛乳过敏之事,母亲更是三番五次地叮嘱,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牢记于心。
其实这一点,也可以作为司马澄身份的有力佐证,不过,匹孤文姬却没有主动提起。
一致倒还好,但若没有敏症,之前的那声“姐姐”,所带来的莫大欣喜,便就成了一场空,希望破灭或比没有希望,更加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