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此一来,唯一要受苦的人,就是悕雪了。
此刻,屋里的燃烧的烛台悄无声息地流下一柱熔化的热蜡,宛如一滴泪,流在司马璟的心间,他还是心疼眼前这个瘦小的孩子的。
司马璟深深地叹了口气,想开口又顿了顿,拍了拍悕雪的肩膀,对悕雪说道:
“在下相信公主殿下女扮男装并非有意为之,在民间,女子身份终有不便,我能够理解。”
悕雪还沉浸在沈行刚才的话语中,没有应声。
“刚刚沈行虽然冒犯了公主殿下,但他所言句句属实,此事的确已是迫在眉睫,刚刚听澄儿说今晚他也一直觉得镇上有黑影尾随公主殿下,而且如今公主殿下的住处尽毁,想必跟司马烈脱不了干系。公主殿下可曾想过,若是今晚没有澄儿一路护送,您可能已落入她人之手。”
悕雪并未注意到什么黑影,她转头,惊讶地看着司马璟。
司马璟接着说:“而且其实司马烈的目的并非公主殿下,而是霁殿下。哪怕他明日就昭告天下说霁殿下已死,暗地里也定会掘地三尺,将霁殿下找出来,碎尸万段。”
悕雪木然,这是她所不曾想到的,此刻,司马霁正司马烈的眼中钉肉中刺。
“司马烈时时刻刻盯着璟王府,就是希望能找出什么破绽,今天我深夜来此若是被他知道,他再将‘霁殿下之死’的事情硬扣在我头上,定会想办法把我逐出朝堂、赶尽杀绝,到了那时,哪怕霁殿下还在世,我寻到了他,怕是也没有把握再护你们姐弟周全了。”
司马璟的字字句句流露出悲伤,他好像并非是惜命,而是真的希望他们姐弟安好。
悕雪终于回过神来,她也明白了,今夜的种种,未来的变数,今日之事若非是她幸运才能侥幸活了下来,倘若有一天又发生在真正的司马霁身上,谁又能护他周全?
只有她。
只有她让“司马霁”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世人眼,只有让“司马霁”继承皇位,司马烈才不会动他们姐弟二人,她也才有了跟司马烈对抗的筹码。这一荒唐之举不仅仅是为了大豫的江山,更是为了司马霁和她司马悕雪自己!
而且,如果她能以司马霁的名义现身于朝堂之上,不仅能提璟王爷解围,而且回宫之后,她才有机会在母妃的排位前一跪,以报养育之恩,想到这里悕雪不仅潸然泪下。
昏暗的烛光下,司马璟也看到了悕雪的神色的变化,于是他继续说道:
“当然,请公主殿下放心,这只是暂时的应对之策,在公主入主青殿之后,在下会让澄儿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卫,在朝堂之上我也会竭力辅佐公主,以护公主安危。等到那时,司马烈必然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公主殿下,对我放松戒备,我再暗地里寻找霁殿下的下落也不易察觉……若是,若是霁殿下不幸遇险,我们也能有时间物色新的储君,至少能做到平和禅位,不见血腥。”
司马璟向悕雪作辑,沈行长跪于悕雪身侧,这架势已是一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悕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今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若是不允,她孤身一人走出这宅地,或许明日就会死于司马烈的屠刀之下,或是藏于璟王爷的羽翼之下,每天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若是允了,虽然行走于刀尖之上,但也算是替阿霁守得一方天地,哪怕丢了性命,也算是偿还了当年作为长姐弄丢了弟弟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