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双柳村的上空稀稀拉拉地响起了鞭炮声,柳老爹和柳老娘被鞭炮声震醒,柳老爹点上油灯,依在炕墙上吃烟,柳老娘从上午柳老爹进家门到现在一直没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她挪了挪身子斜躺在柳老爹的怀里,温柔地说,“仁章爹,去天津这些日子找到咱爹了吗?”
柳老爹叹了口气,“仁章娘,哪里有那么好找啊?如果找到了,我还不把他老人家带回柳家大院?咱爹没找到,却碰到了当年跑海运时结识的一位贵人,由他牵线,大爱才得以拜西河大鼓名角马少芬为师,大爱在曲艺方面天赋异禀,我就让她吃住在马少芬家,我自己也正好全力去搜寻咱爹的下落,结果还是令我很失望,现在来看,蒋九云应该是认错人了,爹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以后也就别提这档子事了。”
“爹,娘,你们睡醒了?”爱稻边说边闯进西屋,看见柳老爹和柳老娘衣衫不整地依偎在一起,羞的赶紧转过身,笑着说,“别人家都开始过年了,大嫂让我过来问问爹,咱家几点过?”
“你去告诉你大嫂,先把锅里的水烧开了,等一会儿再下饺子,柳家大院今年是十二点整过年,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半,我和你娘再唠会儿嗑就过去,记着把我的酒给烫上。”爱稻答应一声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仁章爹,让孩子看见咱老俩口这样腻歪在一块不好吧?”柳老娘对爱稻冒失地闯了进来,也是感觉有些尴尬。
柳老爹抚摸着柳老娘的头发笑着说,“仁章娘,你过了年才四十岁,今年是兔年,争取今年你再给我生只‘小白兔’,我看还是闺女贴心哪。”
“我这一辈子都给你生了九个孩子了,爱稻身后的二嫚、三嫚如果不是因为得了天花而早早夭折,咱俩现在可是有四个姑娘,每每想起生孩子,就感觉在眼前似的,特别生义章和礼章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会是双胞胎,当时你高兴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你就在堂屋里跟丰翼喝了一宿的酒,还学着爹的样子附庸风雅写了一首诗,叫什么爹恋花......”
“那是词牌蝶恋花,写的是义章和礼章同时来到人间。”
“仁章爹,快背给我听听,听了你的诗也就不那么惦念义章和礼章了。”
柳老爹在柳老娘的脸上亲了一口,清了清嗓子,低吟道,“双柳迎春柳絮飞,天高云淡,依稀北燕归,更有春汛风徐吹,柳水湍急南山翠;十月怀胎孪生坠,髙吟低唱,共庆柳家瑞,彻夜畅饮何须醉,从此礼义常相随。”
“仁章爹,别说你还真有些文采,义章这点最像你,习武不忘读诗书,卫稷经常陪着他能读到半夜,对了,仁章爹,你觉着义章和卫稷两个人咋样?卫稷名义上虽说是大哥柳文正的女儿,但实际是我大兄弟守辰的长女,跟义章并无血缘关系,两人就是表兄妹关系,在旧社会表兄妹成亲的比比皆是,你看卫稷现在出落得比我和蕙兰年轻时还好看,她跟义章郎才女貌,就是天生的一对,这些年守辰在东北的生意越做越大,好几次提出来要把卫稷接到他身边,卫稷都没同意,我看她就是舍不得离开义章,这次义章当兵去了,你看卫稷就像丢了魂一样,成天嚷嚷着要参加志愿军,这不是明白着非义章不嫁嘛!”
“仁章娘,卫稷的这些心思我早看出来了,我也不反对表兄妹结婚,但令我奇怪的是,这些年并没发现义章和卫稷之间有私情,按理说俩人青梅竹马,形影相随,早就应该像仁章和柳张艳那样好上了,但义章对卫稷好像就是兄妹间的那种亲情,这事咱俩还得听义章的,他不像仁章那样没有主心骨,特别是现在,义章在黄县算是一个英雄人物了,你看吧,年后上门给义章保媒的人会让你应接不暇,我先给你打个招呼,甭管是谁保媒,都一律婉拒,义章除非不从黄县找,若从黄县找的话,非卫稷莫属,我跟你一样也是看好卫稷这孩子,虽然她的心眼没有柳张艳那么多,但其它方面跟张艳比都毫不逊色,最重要的是她对义章的好是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