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帝君侧首,面色不改:“战事大捷,魔族还有何动作?”
雎略简明扼要答:“天权宫微之真君,有异。”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东华帝君咧开一个笑来:“你那师妹就爱扮猪吃老虎,这只都老成精了,哈哈!”他食指在石桌上一点,一个天青瓷盅就映入雎略眼帘,东华帝君道,“你师妹做的藕汤,可珍惜得很,尝尝。”
藕汤的清香钻进鼻腔,嫌恶再次涌上雎略的眉梢,扭曲了刚直的眉,他抿着唇角,抗拒之意显而易见。
东华帝君将盖子揭开,里面空空如也,他正色道:“鸿蒙开辟,众生平等。六界之中,能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冥界。登高瞩远,若是执于一念,那就只配就此止步,永远做奠基高山的青石。”
“雎略受教。”雎略拱手而礼,眉梢得到片刻的舒缓。
东华帝君只轻摇头:“什么时候你能喝下这盅藕汤,再来与我说这句。微之生而为神,却甘愿为魔族效力,你可知其中缘故?”
“请帝君不吝赐教。”
“此事说来,与司云殿不无干系。”
东华帝君睃了一眼雎略,见其只是眉心微动,别无异色,不由升起暗自点头,接着说下去:“十万年前,时一万一千岁的云族先主神洛霞飞升上神,接掌司云殿,年轻有为,一时风头无两。
“偏她烦厌案牍劳形费心,崇尚逍遥,尤喜借着上神之便游历六界,这么一游,碧落黄泉间谁人不知司云殿有一妙龄有为的女上神?自然仰慕者众,为此斗殴者亦是不计其数。
“天帝琅亘见神族大乱,联合勾陈大帝启出太昊神笔,于天规石碑之上写下一条神则:神者,当脱俗情,情起,当以飞灰之刑而处……”
雎略瞳孔皱缩。
他知晓这条神则,也知晓这条神则何人所立,却不知竟是在此情此景之下所立。
东华帝君似乎是说的口渴了,扔了片雪藕在嘴里,仍是以一种淡淡的语气讲述:“洛霞知晓此事,当即闯入凌霄宫,对着浩浩云天发誓,绝不与天界任何人生情,誓言落下,就绝尘而去。”
后面的事,雎略也能知道个大概,这位心气高的女上神守住了她的誓言,没有对任何神族产生感情,因为她的情都给了魔界之尊——魔尊修渊。
天帝钻了神则漏洞,以洛霞生情为由,将其处以飞灰之刑,执行之人,正是战神族族长勾陈大帝。
从那以后,原本被洛霞委以重任,代其打理司云殿云务的掌印司织,就一直代理到现在。
这些,与微之真君又有什么关联?
雎略将自己所知道的在脑子里理了理,猛然醒悟:“微之真君也曾倾慕过……”
东华帝君轻颔首:“存天理灭人欲,过犹不及。”
有一个想法放在雎略心里徘徊日久,东华帝君这十个字如同一把钥匙,将他突破不了的门打开了。
他站起身,单膝而跪,抬手执礼,俯首垂眸相请:“帝君,雎略不才,愿以此身为神族除旧弊,开新律,但求神族永兴!”
东华帝君的目光立时变得犀利起来,锐利的光芒笼罩着雎略,审视,怀疑,欣赏,最后通通都化作一句似怜非悯的话:“除旧弊开新律,却须你舍弃自己的情念欲,你可舍得?”
雎略心头一震,记忆中的那一袭如雪白衣,月光下那一抹珍珠白,全都化作一朵变幻不定的云,由着山风越吹越远。
他抬眸,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澄澈。
“雎略此生,唯神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