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了聂言吃药和喝粥,聂言在床上待得乏了,身上又汗粘粘的,便让莺歌准备了热水沐浴。因力气尚未恢复,她也只能由着莺歌和桑儿替她冲水、搓背。桑儿心里放着事,服侍上就有些恍神,稍不注意,舀了一瓢凉水就要往聂言身上倒,幸好被莺歌看见了,立即阻止了她。
莺歌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想害死我们家小姐么?王府里是怎么回事,怎么派了个这么笨手笨脚的丫头来服侍我们小姐,难怪我们小姐吃了这么多苦!”
桑儿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跪在地上求王妃原谅。聂言无力地阻止莺歌继续骂下去,又让她起身:“你从刚才一直就不对劲了,可是打听出什么事了?”
桑儿为难地往莺歌那里看了一眼,这才老老实实地说:“娘娘要奴婢问的话,奴婢问到了。”
聂言心里一惊,双手趴在木桶边支撑起身子:“你快仔细说说。”
桑儿便将从南儿那里听到的又转述了一遍,聂言心里是越听越发凉。她知道慕容烟的名声不好,但一直以来发生的事太多了,也没来得及打听究竟是坏成什么样子,这下所有人对她的厌恶她都可以理解了。
倒是莺歌一撇嘴:“不过就是死了个贱命的丫头嘛,有什么稀奇?”
“莺歌,住嘴!”聂言头一回冷下脸说话,这气势把另外两人都吓了一跳。她目光变得十分锋利,莺歌不敢与她对视,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吼她,但还是心虚地把头垂了下去。
“每个人只有一条命,不管是谁的都很宝贵,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至少在我这里没有!我以后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兴许是王妃当得久了,聂言当真有些不怒自威的威仪。
“奴婢知道了。”莺歌口里低声道,心里却是不服的。
她这小姐是怎么了,怎么病了一场就像变了一个人?
莺歌虽然也是下人,但她自幼跟在慕容烟身边长大,性格和慕容烟很相似,加之慕容府有皇帝撑腰,所有人出去都是耀武扬威的,同样是下人,却把别人看得低了些。包括同是慕容府里的人,因为她在慕容烟身边服侍,就比其他的下人们要高上一等!因此在她的意识里,要她承认别人和她一样,简直就像要她抛开那层让自己脸上发光的镀金。
拜祭的事朱管家和赵嬷嬷准备得妥当,赵嬷嬷不放心,一大早便让张若贤来看脉。等张若贤仔细探过说不碍事后,方才放心让娘娘出门。
由于是去祭坟,也不好打扮得太过华丽,莺歌替聂言选了件月白带金色暗纹的长裙,外间罩了半透明丝袍,腰间和披帛都用天青色的绸带。发髻倒是梳的传统的贵妇发髻,头饰也都是用些素雅的,只是在额前配了条宝石抹额。脸上的妆容也素,只有为遮盖不太好的面色,胭脂便用得重了些,唇上娇艳欲滴,配上一身净色倒是刚刚好。
打扮好后,外面传话来说王爷的车马已在府外候着了。洛星宸端坐在第一辆马车里,他穿着轻便的常服,一头墨黑的长发也随意披散了下来,仅在头顶束发处戴了黑羽冠,较平日里少了些凌厉,多了些雍容。
自从聂言高烧渐退神智渐清后,他便从未去过她房间探过病,但聂言知道了慕容烟的事,无论如何也怪责不起他来,见面先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王爷,早啊!”
洛星宸从朱管家那里知道她的身子已渐好,但隔了几日再见,却仍觉得她竟是又明显地清减了些。
这回除了外面赶车的侍卫,马车之上只有他们二人,聂言自然地坐到他旁边,举着拆了绷带的手向他炫耀:“你瞧,我的手都好了,用不着别人喂饭啦!”洛星宸懊恼地横了她一眼,转眼去看那马车外的风景,但心底确实放宽了些。
朱管家、萧狐和其他下人都在后面的马车上跟着,一行人缓缓朝城外的墓地行去。
墓地在郊外不远处,穿过一片小树林便到了。一个圆形的大丘,不知占地凡几,墓边修了功过亭,亭里有石碑,详述将军生前威名。洛星宸和聂言按着小辈的礼仪敬了香,洛星宸又说了些会善待慕容烟,宽慰亡灵的话。离开时,聂言让其他人在小树林外等候,只留下莺歌和桑儿在旁。
聂言让她们在慕容海的坟旁挖了个坑,自己则到亭前细细读了慕容海的故事。待挖好坑,聂言亲手取过莺歌拿带来的慕容烟的衣裳,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