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然。我懂你的哲学理念。死亡毫无意义,对吧?尤其是他人的死亡。”
“别这么迂腐。阿尔托倒是有点可惜,不过也没办法。就算是……还旧账吧。毕竟我有两次想要杀你。恩希尔早就不耐烦了,所以我派了几个刺客去找你。每次这么做,我心里都极不情愿。你瞧,我还是希望有一天,我们两个可以被人画下来。”
“放弃这个想法吧,威戈佛特兹。”
“那就放下你的剑,我们一起进托尔·劳拉,安抚那位上古血脉之子。她肯定躲在什么地方,正吓得半死。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你可以陪在她身边,见证她实现自己的命运。至于恩希尔皇帝?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我忘了告诉你,尽管柯德林格和芬恩都死了,他们的努力和想法却没有被抹消,而且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点我要感谢你。”
“你在撒谎,在我杀你之前,你快走吧。”
“我真心不想杀你。我心里很不情愿。”
“是吗?那莉迪亚·凡·布雷德沃特呢?”
巫师冷笑起来,“别提这个名字,狩魔猎人。”
杰洛特紧紧握住剑柄,讽刺地笑了起来。
“威戈佛特兹,为什么莉迪亚非死不可?你为什么命令她去死?她的任务是帮你吸引注意力,对吧?她的任务是给你争取时间,让你对阻魔金产生抗性,好用心灵感应给里恩斯发信号,对吧?可怜的莉迪亚,毁容的画家。谁都知道她只是个替死鬼。谁都明白这一点,除了她自己。”
“闭嘴。”
“你害死了莉迪亚,巫师。你利用了她。现在你还想利用希瑞?还想找我帮忙?没门。你别想走进托尔·劳拉。”
巫师后退一步,杰洛特绷紧身体,准备跃起攻击。但威戈佛特兹并没有抬手,而是将手伸向一侧。一根两码长的法杖突然在他手中成形。
“我知道了。”他说,“我知道是什么妨碍你看清现状了。我知道是什么阻止了你认清未来。是你的傲慢,杰洛特。我会打碎你的傲慢——借用这根法杖的力量。”
狩魔猎人眯起双眼,略微抬起剑身,“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几周之后,等树精用布洛克莱昂之水治好他的伤,杰洛特开始总结自己在那场战斗中犯下的错误。结论是根本没有犯错。真说有错的话,那也只有一样:战斗开始之前,他本该尽早逃走的。
巫师速度奇快,法杖在他手中迅如闪电。一次格挡中,长剑与法杖相迎,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让杰洛特更加惊讶。但他没时间惊讶了,威戈佛特兹再度攻来,狩魔猎人只好运用闪身和转体动作避开。他不敢再格挡。那根该死的法杖竟然是铁做的,还附有魔法。
连着四次,他发现自己的位置十分有利,足以做出反击。连着四次,他没有丝毫犹豫,长剑接连攻向对方的太阳穴、脖颈、腋下和大腿。每剑都该是致命一击,但都被威戈佛特兹一一挡下。
没人能挡下这样的攻击。杰洛特慢慢意识到这一点,但为时已晚。
他没能看到最终打中自己的那一杖。冲击力让他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他无力跳开,也无从闪躲。他喘不过气来。下一杖随即命中,这次打在他肩头。他再度向后飞出,脑袋撞在女像柱高耸的**上。威戈佛特兹跳上前来,挥舞法杖,击中了他肋骨下方。这一下格外沉重,杰洛特蜷起身子,结果脑袋侧面又挨了一下。他的膝盖一阵发软,再也无法支撑身体,到了这一刻,战斗已基本宣告结束。
他无力地举剑试图自卫,剑却卡在墙壁和女像柱之间,冲击之下,伴着尖锐而颤抖的哀鸣声,长剑断成两截。他改用左手护头,但铁杖挥下的力道足能砸碎他的臂骨。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我能把你的脑浆从耳朵里砸出来。”威戈佛特兹的声音远远传来,“但这次只是个教训。你犯了个大错,狩魔猎人,错把湖面的倒影当成了夜空的繁星。哦,你吐了?很好,只是脑震荡而已。还流鼻血了?更棒了。好了,回头见吧。也许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时,杰洛特眼前一片漆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在下沉,沉入某种温暖的怀抱。他以为威戈佛特兹已经走了,所以当铁杖击中他的大腿,粉碎他的腿骨时,他别提有多吃惊了。
费恩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阻止铁杖的落下,他策马狂奔,美狄亚根本反应不过来。威戈佛特兹跨过狩魔猎人的身体,走进白色的高塔里,高塔中响起一阵闪电声,还有惨叫声。威戈佛特兹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他驻着铁杖,半边脸血肉模糊,上面还有些烧焦的痕迹。
“威戈佛特兹!”费恩大喊着从马上跳下来,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巫师,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巫师,他感觉火焰包围了自己,极致的愤怒已经把他淹没了。
“刚丢失一个上古之血,现在又来一个。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吗?”刚刚丢失了希瑞踪迹的巫师大笑起来,毫不在意扯到伤口,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你果然没有死,我的王子。”
“我从地狱回来了,威戈佛特兹。”费恩开始撕开卷轴,给自己附加法术,还掏出了宝石般的短剑,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今天,让我们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