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杀了?”内侍黄门惊诧问道。
“全杀了,朕烦了。”赵匡义兀自神思地点着头说道。
“陛下,这么多大臣全诛杀了,怕是会朝野震荡啊!还请陛下三思!”内侍黄门沉思一息劝谏道。
“哼!来去不过是几条爱呻吟的狗,什么震荡不震荡的?最近你话有些多了。
此间事了,还是回你的内侍省当差吧。”赵匡义话语中夹带讥讽,眉头轻皱,向着尚且跪伏在地的黄门斥责道。
“小奴该死,陛下恕罪!”察觉出了赵匡义的不快,内侍黄门连忙捣蒜磕头,晃抖一颗头颅连连请罪。
“下去吧!”赵匡义不耐地一甩手臂。
“是。”黄门连忙应声后,连滚带爬地向后边尸体处行去。临到张逊尸体处,又偷偷瞄了一眼官家,见赵匡义并没在看他,顿时舒了一口气,暗想‘总算保住了这条命’。
这内侍黄门进宫不过年许,之前也一直在枢密院当差。前几日临调到官家身边,心中也是难抑兴奋。常常跟在官家左右,个人权势自然也随之高涨。哪成想,还不到半月,竟又被发回内侍省。
回想起刚来时就有老人劝诫他,伴君如伴虎,凡事都要万分小心。初听时,仗着自己向来机灵,根本不以为意。可今日下来,那老人真说了句逆耳忠言。
“也罢,回去就回去,总比在这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活得畅快。”内侍黄门的脑中霎时回想起,在枢密院护卫大营中,大伙儿围坐一圈,听老兵讲说的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荤段子。熊熊而起的篝火熏得双颊滚烫,抄起一壶凉酒狠狠灌进肚中,才能勉强震住胸间那点燥热。
“嗯!”赵匡义站立许久,尚有箭疮的大腿传来一阵刺痛,不禁一声痛哼。
赵匡义虽已克制,声响也并不甚大,可这点细微声响此时落进呆愣原地又浮想联翩的内侍黄门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
黄门迅速清醒过来,望向张逊死尸尚未割下的头颅,瞬时惊出一身冷汗。
“要了命了,这个当口上怎么能走神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黄门懊恼地摇了摇头,极力屏退心中杂念。再看了看尸体,眼底一发狠,从小腿处拔出一把短匕,沿着喉咙下方狠狠划了下去。
气绝多时的张逊,体中鲜血已凝固淤结。直至内侍黄门将整颗头颅切下,也没见多少流血。他尽力跳过了去看横插在切割齐整的后颈骨的白茬,胃中一阵翻呕。
内侍黄门撇了撇嘴,拎起头颅走到赵匡义身处,手腕微微举过胸口。轻轻喊道,“陛下?”
赵匡义转过身,煞无介事地望着张逊定格在圆睁双目、满脸不甘的头颅上,面色如常。
半晌,抬头说道:“去吧!”
‘吱…呀…’一声,大殿门响,一束天光钻着内侍黄门打开的空当钻了进来,射在赵匡义身上,将他身上黄袍映照的无比光亮,周身笼罩的光晕,在其背阳面拉出一条长长背影,一直延伸到龙椅四脚戛然而止。
内侍黄门站立一旁欣赏着官家光明伟岸的身影,脚步麻利的迈出及膝高的门槛,直至他顺手掩住殿门。
大殿重新归于昏暗,留下满地孤寂和大宋天子赵匡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