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如白沙,伴着百来个横飞的人影。待一切混论局面结束,众人望去,只见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连城杰立于坑洞之中,而站在坑洞外围的却是十名黑衣人,他们手中拿着仙剑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齐齐指向了连城杰,却是没有动手。
也是在这时,连城杰身后从佘诸军帐的方向走来了一个男子。他头戴官帽,身着紫色袍衫,袍上印有双鸾衔绶图案,束金玉带;八字须,双鬓略有斑白,面色祥和。众人望去,虽然距离遥远,却是已然猜到,这便该是佘诸林朝的国师付国忠了,因为他本该就是此次率军进攻河阳城的佘诸主帅。
彼此没有言语,片刻之际却见是剑气纵横,只是这规模相比于之前连城杰与众人激战的场面更加激烈,更加迅捷。只是众人望着,不禁逗纷纷发出了“咦”的声音,发出的声音不仅是正光大师、陆正中等人,还有其他终南玄门和久天寺门人。
良久,众多正道门人中终于有人问道,“那不是终南玄门的‘太极全真决’么?”
然后众多正道门人之中便是炸开了锅一般,纷纷说道,“那不是久天寺的‘神龙佛印’么?”
“那不是归乐谷的绝学‘归乐无疆’么?”
“我等奉掌门之命下山助辰胤守城,而今那小子解了河阳城之围,却为何受到我正派中人围攻呢?”
“……”
一时,议论纷纷。
不禁是叶洲妤和陆正中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却是连正光大师看得也是连连皱眉。
大雪纷飞中,这一战,竟是足足激战了一个多时辰。激战的盛况却是众人都百年难得一见的,连城杰虽然以一敌十一,却是丝毫不落半点下风。
生死缠斗,他们从地上斗至空中,又从空中斗至地上,反反复复。
只是,连城杰终究还是败了。在连城杰与众人相斗三个时辰之后,他终于还是从高空匆匆坠下。
也是在他急忙坠落入地之前,一道赤色由河阳城快速冲出,接住了已然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连城杰。叶洲妤抱着连城杰,静坐在这大雪纷飞中,在这满是厚厚积雪的地上。任以付国忠等十一人合围,手拿神兵指向她二人,她一个弱小女子却是一点也不惧的。
“小姑娘,我念你是终南玄门中人,不忍伤你,但请你迅速离开。”付国忠向前走了一步,慢慢说道,
“今日,这小子是休想活着离开这河阳城的了。”一黑衣人声音沙哑地说道。
谁知,叶洲妤却是依然紧紧抱着连城杰,不说一句话。反而是口吐鲜血的连城杰慢慢劝说道,“叶姑娘,你快走,这事儿与你无关。”连城杰说完,则是看向叶洲妤身后,却是慢慢闭上了双目,眼角溢出了泪花。
为何在这将死之时,却是仍然望不见你?难道真的是永世不再相见么?可是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做这个决定的缘由啊!
大雪茫茫处,当真是再也看不见你的身影了,看不见了!
叶洲妤却是仍然没有说一句话,好似被吓傻了一般。其实,修真修道十多年的她又如何不知道此时的连城杰已然命悬一线呢?只是她能奈何呢!这些围攻连城杰的人要他命的人,哪一个不是名门正道之后呢?
正道若是都不能容他,茫茫天下哪里又会有他的立足之地呢?
“小姑娘,你快让开,我一剑结果了这祸害的性命。”一黑衣人提着一柄仙剑走上前来,语气很是凶狠地道。
“阿弥陀佛,事已至此诸位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正光大师突然凌空而降,立于叶洲妤和连城杰身边,只见他不惧众人,而是弯下腰蹲在连城杰身边。正光大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却是喂到了连城杰口中。
一黑衣人见状,怒声而道,“你给他吃混元丹作甚?”
正光大师却是不答那黑衣人,而是对叶洲妤道,“劳烦姑娘把连公子扶起来。”叶洲妤听言,心中稍微宽慰,便迅速将连城杰扶起。
就在叶洲妤站起身之际,只见白眉老僧已然盘膝而坐于雪地,与连城杰双掌而对。顿时周遭泛起小小的金色光芒,且渐渐变大,竟是一个个凭空出现的“佛”字,凡九个佛字围成一圈,一层一层围绕着老僧的身体共有九层,单层逆时针旋转,双层顺时针旋转。随即,连城杰周身一泛起九层佛光,只是没有多久便消失了。然后,从正光大师的身体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真气,经手臂双掌传入连城杰体内。
“臭和尚,你要坏我等大事,看我不杀了你!”另一黑衣人冲上前来,大声吼道。
却是在那黑衣人冲上前来之际,一柄赤色仙剑拦在了他胸前。他望向赤色仙剑的主人,却见是一脸冰冷、花容失色的叶洲妤。那黑衣人见状,便哈哈大笑道,“小姑娘,凭你的道行怕还不是我的对手。”
“小姑娘,你快让开,不要跟这小子陪葬。”付国忠在一旁道。
正是这时,南方上空传来一个女人满是怒意的声音,“我看谁敢伤我徒儿!”话音未落,只见一袭白衣迅速凌空而降至叶洲妤身边,女人做道姑打扮,面色极是冰冷威严。叶洲妤见来人,急忙跪下道,“弟子拜见师父。”
那道姑扶起叶洲妤,言语冰冷地道,“起来吧。”
叶洲妤听言,便站起身来,低头站于道姑身边。
“冷月师姐,你来做什么?莫非真是要管这闲事?”付国忠一脸疑惑地道。
道姑看向付国忠,冷冷地说道,“法相,不想十多年不见你竟然叛逃师门,做了林朝昏君的鹰犬,助纣为虐!”
“你……”付国忠手指道姑,却是说不出一句话,甩手转身站着。
“今日即便是得罪你们终南玄门,我也要替天下除了这祸害!”一黑人朗声道。
道姑看向众人,作“呸”的一声,然后大声说道,“你们真当我独秀峰没人么?你们当真以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天下无人知晓么?你们当真以为贫尼老眼昏花认不出尔等么?”见众人无话,道姑继续道,“尔等在江南失手之后,居然处心积虑想到这二攻河阳城的计谋,目的竟然是为了引这孩子上钩,在他精疲力竭之时取他性命。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这孩子虽然身怀各家之法,可是他有做过对不起各家的事情么?反而是尔等,为了自己那点点可怜的私语,居然不惜让佘诸和辰胤两国百姓血流成河。到底谁才是天下的祸害!”
良久,以付国忠为首的众人却是无话。然后,有两名黑衣人收起手中的兵器,转身走向佘诸军帐的方向。随后,其余黑衣人也是摇头叹息着,收起兵器,紧随其后而去。唯独付国忠背身立于原地,望着众人远去。
“你还不走,莫不是要我赶你走么?”
道姑对付国忠道,言毕之后,付国忠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也在这时,陆正中、林曾雪和慧妙、慧心等人也从河阳城里赶来。及至道姑身前,林曾雪带领这众位女弟子向道姑行礼道,“弟子拜见师父。”同时,陆正中亦是带领众位终南男弟子向道姑行礼,“弟子拜见冷月师叔。”
就在慧妙慧心兄弟两正欲行礼之时,道姑冷冷地摇了摇手道,“罢了罢了。”然后她便看向正在给连城杰疗伤的正光大师,只见正光大师满头大汗,她便语气焦急地问道,“大师,我徒儿怎样?”
良久,正光大师微微睁开双目,两手垂下离开了连城杰手掌。他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满头的汗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道,“此次老僧也是无能无力,连公子伤势过重,老僧输与他的真气也仅仅是保留了他的最后一口气而已了。”
听此一言,叶洲妤竟是直直地跪倒在道姑脚下,流下了泪来。“师父,弟子求你,救救她。”道姑听叶洲妤如此一说,却是望向了跪地的叶洲妤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良久,道姑慢慢说道,“为师尽力吧!”
然后道姑背起连城杰,竟是化作一道白光南而去。
“徒儿们,同我回山去吧!”道姑的声音从大雪纷飞的空中传来。
众终南女弟子齐声道,“是。”然后众人便是纷纷化作七彩光芒向南而去。
叶洲妤站起身来,摇摇欲坠,陆正中见状急忙上前来扶。却是在临近叶洲妤身子的身后,叶洲妤冷声道,“不用。”陆正中停下脚步,面露难色,良久才见他面露笑容,向叶洲妤微笑着拱手道,“既是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兴许慕容师兄他们仍需要帮忙。”
陆正中说着便转身走向终南众男弟子之中,片刻之后亦是化身多彩光芒向北而去。此时,正光大师则是慢慢走向慧妙慧心兄弟及众久天寺,只是在走向前的路程中,叶洲妤分明瞧见他是步行艰难至极,仿佛已然虚脱。
慧妙慧心兄弟见状,急忙过来将之搀扶。正光大师则对慧妙慧心兄弟道,“你二人扶我如城中与殿下此行,我等便回久天寺去吧。”
那慧妙慧心同声道,“是。”
然后,叶洲妤面向正光大师,做了个佛礼道,“谢谢大师。”那正光大师听言,在慧妙慧心的搀扶下转过身来,望着叶洲妤微微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这是老僧分内之事。今日别后,请姑娘珍重吧。”
叶洲妤听言,又是恭敬地做了个佛礼。然后静静地望着久天寺一行人,慢慢走向河阳城。在大雪纷飞中,她望着久天寺众人进了河阳城之后,却是看见城外皑皑白雪,空无一人。没有一个辰胤的军士,没有周良,更没有乔巧儿。
难道就算他命悬一线,她都还是那句话么,不肯见他最后一面么?
各安天涯,永世不见!
叶洲妤在心中默默念道。然后,她望向大雪中的河阳城,流下泪来。
这一别,怕不只是你和他永世不再相见,只怕也是我与你永世不再相见吧。
一道赤色,在大雪纷飞中,划破天际,向南而去。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⑤。只是没有那洪亮清越,也没有永合和鸣,更没有白头偕老者。
却唯独剩下,那一步步的,那默默的,那无尽的,那无言,那孤独的悲鸣。
(二0一五年九月十八日凌晨十二点未修改版。第一部完。)
注释:
①在古代,卯时为5至7点。一个时辰有两个小时,分“初”和“正”,“初”代表前一个小时,“正”代表后一个小时;其中每个小时都有四刻,一刻是十五分钟。
②猛火油。是中国古代战争中使用的一种以火为武器的燃烧物,发挥最大的时期是五代以及宋金辽元时期,也正是在这一时期,石油被称为“猛火油”。史载占城(今越南中南部一古国)曾在这一时期多次朝贡给中国皇帝猛火油。在这一时期之前,中国战争中的火攻,多凭薪柴膏油之类,属于最初级的纵火手段。而猛火油的威力要大得多,且有水浇火愈炽的特点,更适合于火攻,一般用于防御特别是守城战役中。
③霹雳车。也名投石车,是古时中国的一种大型攻城器械。投石车在春秋时期已开始使用,隋唐以后成为攻守城的重要兵器,在宋代达到高峰。是古代战车的一种,上装机枢,弹发石块,因声如雷震,故名霹雳车。《三国志?魏志?袁绍传》记载:"太祖(曹操)乃为发石车,击(袁)绍楼,皆破。绍众号曰霹雳车。"其实投石车就是中国象棋黑方的炮。
④高奴,在今陕西省延安东北。班固的《汉书?地理志》中记载到“高奴县有洧水可燃”。
⑤语出《左传?庄公二十二年》。原文如下:
二十二年春,陈人杀其大子御寇,陈公子完与颛孙奔齐。颛孙自齐来奔。
齐侯使敬仲为卿。辞曰:“羁旅之臣,幸若获宥,及于宽政,赦其不闲于教训而免于罪戾,弛于负担,君之惠也,所获多矣。敢辱高位,以速官谤。请以死告。《诗》云:‘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使为工正。
饮桓公酒,乐。公曰:“以火继之。”辞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不敢。”君子曰:“酒以成礼,不继以淫,义也。以君成礼,弗纳于淫,仁也。”
初,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谓‘凤皇于飞,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陈厉公,蔡出也。故蔡人杀五父而立之,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曰:“是谓‘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代陈有国乎。不在此,其在异国;非此其身,在其子孙。光,远而自他有耀者也。《坤》,土也。《巽》,风也。《乾》,天也。风为天于土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于是乎居土上,故曰:‘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庭实旅百,奉之以玉帛,天地之美具焉,故曰:‘利用宾于王。’犹有观焉,故曰其在后乎。风行而著于土,故曰其在异国乎。若在异国,必姜姓也。姜,大岳之后也。山岳则配天,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
及陈之初亡也,陈桓子始大于齐。其后亡成,成子得政。
作者的话:
本书自2008年开始,时至今日,历时七年。七年前我写好故事大纲,而今日才终于写完了三分之一。回首之际才发现,原来这七年的时间里,我竟是一门心思投在这本书的构思与写作之上。而除此之外,我竟然没有再花时间去写另外的一本小说,尽管我也喜欢写作另外类型比如悬疑、军旅、言情的小说,但是这七年我始终保持最初的坚定。
对于本书的坚持,坚定,本书就像是一个女子。我花七年的时间,七年的青春,慢慢前行。有太多的人总是嫌我的脚步太慢,其实有时我也嫌自己的步伐太慢了。但是当时我就知道,我是一下子写不完的,所以我打算用一生来写。而这一生,我愿意我亦能坚定,只写这一本小说。
七年,没有其它小说,我没有怨恨。因为青春无悔,而我亦不是那种怨怼的人。只是遗憾,写着写着,总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慢了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余下来的中部、下部,我是否还有勇气继续写下去。
我愿意用一生去写的,但是我确实是有些累了,因为缺乏了灵感,或者说写下去的勇气。我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这本小说,又有多少人看得懂。其实没有人看,没有人懂,没有关系。只要我懂就好。
就好比是叶洲妤,她的言语很少,但是她亦不曾需要连城杰懂她。
今天是二0一五年九月十八日。九月十八日,于我而言总是被赋予特殊的意义。而我选择在今日努力完成本书上部的内容,是因为我想起了那座南方的城市,想到了那座城市里的许多人,想到了二00六年的九月十八日在民中篮球场的那夜。
转眼竟然是九年过去了,九年过去了。
二0一五年九月十八日于凯里记。本书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