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队宋唯杰回来了!”——这个消息从开始有些酷热的平安乡向四面八方传去,听到的人们都能感觉自己体内涌出一丝丝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寒意。“看起来又要每天经过那些挂满了人的木架子了。”......
宪兵队用来装载“嫌疑犯”的马车又忙碌了起来。烈日之下,乡民们都肃立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它们从“红房子”中驶进驶出......这不,鲁德现在就骑着马押着辆大车飞快地驶进了煤河堡宪兵第二联队3小队的营区里,——这个红砖砌就院墙、营房的地方,被煤矿工人(和劳改犯)称之为“红房子”。瓦莱罗此刻斜躺在马车上,露出半裸的肩胛,上面有几道鞭子加上军刀划拉出的伤口,鲁德看着赶车的同族粗暴的把他拉了起来,不禁皱着眉头喝道:“杂碎!在本丘克看见他还活着之前,你能不能轻点?!你也想挨鞭子吗?”不过鲁德这个“败犬”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这个高乔同族理都不理,拽着瓦莱罗的衣服把他踢下了大车,还不忘啐上一口,也不知道是对哪个表达不满。
“宪兵第二联队3小队义勇特别行动队鲁德向您报道!我把人抓住了,队长阁下。”鲁德皱着眉头报告说。队长办公室内充满了混着烟味、汗酸味、血腥味交织的恶浊空气。本丘克看上去显得很疲劳,军衣敞开,袒露着满身的毛,嘴上叼着烟还低声嘀咕着什么,他用两只通红且肿胀的眼睛看了下瓦莱罗和鲁德,扬扬手示意先将“人犯”押下去...
鲁德这才注意到,“黑心的宋唯杰”也在。他坐在挂着厚窗帘的窗前,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另一只手则拿着白手绢捂着鼻子。‘你也忍受不了啊?’鲁德暗衬,‘可是为什么不打开窗子呢?’宋唯杰一直对着本丘克训示着:“......不够,这些不够!上面充其量就是些流氓混混异见分子,我要的是间谍!是内务部督办的‘反东岸敌对分子’,我们不是警察,谁要你他.妈管这些破事了!”
当高乔“义勇”将人押进羁留室出来之后,鲁德走近办公桌,再次向本丘克(宋唯杰)报告:“这是从犯人家中搜出的文件,”他将一页羊皮纸恭恭敬敬的递交到本丘克手边,“这非常可疑,因为这是一份赦免状,或者说豁免书,上面写着罗德里格斯家族免除了意大利劳工,嗯就是刚才那个人,瓦莱罗的债务,该人持有这份文件证明自己自由民的身份......”
“哦”宋唯杰显然提起了精神,放在白手绢,示意本丘克将文件递给他,本丘克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持着文件走到了上司跟前,俯身低声说道:“您看,长官,这是‘债务’,这是‘免除’...嗯,‘自由民’、‘罗德里格兹’......”
“是么?!好。立即提审,就押到这,刑讯室我就不去了,太肮脏。不要动粗,懂吗?本丘克,你闹了一晚上。”
本丘克斜眼瞄了下鲁德,鲁德一个立定,吼道:“是!长官!”,他分明看见本丘克心中的忿怒与不屑,鲁德暗自摇头,去羁留室提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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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东岸人,和你们一样。求你了,我不反对东岸,我是清白的...我在平安乡打工,雇主是个鞑靼人,他可以证明...”瓦莱罗艰难的把手抬起来指向鲁德。
“不说吗?不说就不说,这份文件我们总会弄明白的,你的雇主是谁我们随时可以传讯,这没有必要...”本丘克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两只手蹭蹭了军衣角,笨拙的把内里的衬衣扣子扣上,一边还示意“义勇”用指虎击打瓦莱罗。鲁德箍着瓦莱罗肋下,他的族人狠狠的给了瓦莱罗一拳。瓦莱罗一口血唾沫喷到了他的脸上,这个“义勇”用袖子擦了擦,下巴登时抹上一团红晕。宋唯杰闭上眼睛。白手绢又捂住了鼻子,然而没人敢嘲笑这位长官的失态。
“也许,你该再好好考虑考虑。”本丘克已经扣好了军装的扣子,似乎心情很好....
“是的,我来东岸是越过了热拉尔山脉过来的(偷渡),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这是在侮辱我。”听完传译的宋唯杰有意识地装腔作势的说,“罗德里格斯家在科洛尼亚,而你却要翻越热拉尔山从葡萄牙人那里过来...你能解释为什么吗?”说罢,也依着本丘克那种手势。“义勇”很狗腿地又给了瓦莱罗一下,这次是击打他的下巴,聊以对刚才这个“犯人”对其的不敬泄愤。鲁德看见瓦莱罗的两颗牙齿都飞脱了出来,绞着这可怜人肋下到后颈的手都能感到震动,‘天啊,他真能忍,他真的这么无辜吗?’
本丘克迅速地掸了掸左臂的“宪兵”臂箍,然后整了整衣领,阴森的说道:“亲爱的,我们根本不在乎你打哪来,这是那些傻.鸟.县警登记户口才需要关心的事。”眼神再次示意“义勇”动手,瓦莱罗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这份债务豁免信,才是我想知道的。为什么?一个意大利穷瘪三是怎样获得的?难道你把自己的老婆卖给了‘好心的阿尔瓦罗’,我们很清楚,这俩父子是科洛尼亚的‘大善人’,哈哈,很多丧家之犬都祈求他的庇佑...可是,你是哪一种呢?”
“我.嘈。”鲁德突然喊道,他已经闻到瓦莱罗身上发出了一股恶臭,皮靴上甚至印上了瓦莱罗裤管上的那种...污渍
宋唯杰赶忙摆摆手,试图驱散弥漫于室内的屎尿味。本丘克也捂着鼻子说:“鲁德,鲁德!你个白痴还傻站着干嘛,给我架出去,你(指着‘义勇’),你们给我提桶水好好冲冲这个恶心的怂包!快去!滚!”
忙完这一切,鲁德累的躺倒在床,尽管就着清凉的井水都已经洗了两回,还很认真的打上香皂——为了约会而准备的,鲁德似乎依然能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着瓦莱罗的“味道”,他可以想象,瓦莱罗今晚在刑讯室会遭遇到什么,可是他不想关心,也懒得关心,倒是那个寡妇徐香,漂亮的鞑靼女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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