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清郑双方继续磋商相关事宜,清使重提前日所提的诸项条款,郑经也坚决地咬定基本条件,谈来谈去仍是接不上分毫榫儿。
最后郑经道:“台湾远在海外,并非中国的版图;先王在世之时,在谈及与大陆统一时也仅差‘剃发’二字,本王意愿已决,誓要比照朝鲜事例行事,除此之外再不妥协。”这番话直接抖露出来,也预示着把谈判大门完全堵死了,清郑双方还有什么可以继续交集协商的?
慕天颜等赶返驿馆,修下表文,命人渡海送至泉州,由明珠、蔡毓荣转呈上京,净候御授今后的进止。
下午,郑、冯等人果然前来相邀熊、洪二人,一行骑马出城往南放蹄,来到了雪山脚下。唯见山势险峻十分,遍见素白冰雪,反闪着强烈的白光,人体稍一靠近,登时感觉寒风彻骨,心跳息窒。
郑克爽吩咐随从在山脚下看紧马匹,自己则和冯锡范、熊志契、洪洁瑜三人攀登雪峰。满地冰雪,滑不留足,幸亏他们四人各有超元武艺,才不致会因立足不稳而直滚下雪峰去。
正走间,猛听头顶传来一阵雷声轰隆隆的震耳巨响,居然是高峰上崩裂了一大块积雪,轱辘滚将下来,挟带大量雪花和岩石,来势何其凶猛,绝不比怒潮骤至的威力弱,一旦压正人身上准无幸理。
冯锡范眼中电光激射,鄙声冷哼,长剑顿时出鞘,举起对着雪崩来势连续一番比划,刺刺声中,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已见那块体形超级庞大的雪球连同岩石迸成齑粉飞灰。在他元能强劲挥带下,疾往外围飘散,保持他们四人纵连半丝头发也没给掉上一丝。
洪洁瑜看在眼中,由衷惊服,鼓掌大赞道:“好哇!原来冯师傅还是使剑的绝顶能手!”
熊志契也表露出佩服的神态,道:“出剑轻灵如风,疾走逸电,运劲控气稳而及远,深悟剑道与元能精髓,好!”
冯锡范听过这话,才肯以正心及正眼对待熊志契,起敬笑道:“熊大人不愧是融门高徒,眼光好不厉害。”
郑克爽眉梢眼角全是得意神采,道:“家岳艺承山东昆嵛山七绝剑派,他老人家更属派中的佼佼者,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冯锡范随意挥着手,口中连声道:“好女婿呀,就你最懂替老夫脸上贴金,老夫哪里敢当。”虽是如此说,可他神情就是在说,老子正是这样一号纵横当世的不二高手。
忽见洪洁瑜丽眸中闪动期盼之情,道:“嗯,昆嵛山七绝派,乃属华东三大道派之一,传承已久,熊大哥也是出身名门正派。你们看看这样好不好,且让冯师傅和熊大哥比划比划,来个以武会友可好?”郑克爽脸颊含笑,展现一副极能颠倒异性的魅力,恭敬问冯锡范道:“岳父,你尊意何如?”
冯锡范缓缓又把佩剑拔了出来,目射劲电,拉长嗓音道:“我也渴想见识一番融门神奇无上的绝艺,今日恰好逢上这个机缘,老夫岂有不错过的道理?”
耳闻这老家伙说话完全以一派自恋的口吻,熊志契偏不卖他面子,道:“融门技艺虽然没什么可供炫耀之处,但是敝门自有严规,杜绝在外与人无端动粗斗武。冯大人,搅扰你的雅兴,请恕在下不作奉陪了。”两手一拱,转身过来,也不理会洪洁瑜在后面声声气急的呼唤,大步流星直下雪峰,坐上绝影自先去了。
晚上洪洁瑜归抵驿馆,见着熊志契时,并不像他自己臆想的那样,她会因自己在人前拂了她的颜面而对自己大发泼辣,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畅谈日间到处游玩的喜乐。
嗣后数日之中,她皆是早出晚归,回来后便巧笑嫣然地在熊志契面前不厌其烦地讲起游玩时的诸般乐趣、各处佳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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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慕天颜接到明珠、蔡毓荣转寄而至的康熙敕文,上谕的大意是说:假若郑经留恋台湾,不忍抛弃,亦可任从其便;至于比照朝鲜例、不剃发、只愿进贡投诚之说,不便允从,因为朝鲜乃从来所有之外国,郑经则乃中国之人。传谕郑经:若果遵制剃发归顺,高爵厚禄朕不惜封赏,即使台湾之地亦从彼愿,允其留居,彰示朕为实现和平招抚台湾所作的重大让步,尽最大的诚意。
慕天颜、季佺、熊志契接到上谕后,立马复进延平郡王府见郑经,申明称臣而不剃发于理不通,力劝郑经能够遵制削发。
郑经通盘就没料到,康熙竟然会在坚持台湾必须与中土一统的前提下做出偌大的让步,遽然间被呛得无言以对,但他仍顽固不化地坚持之前自己所提的条款,寸步不让。
到此为止,慕天颜稔悉郑经自恃波涛之险,拒不应抚,遂决定克时乘船驶回泉州,再由钦差大臣回京复命。
此际,洪洁瑜和郑克爽、冯锡范也不知去到何处游玩,基于走得比较急促,熊志契实在抽不出时间与她打声招呼;又自认为这妞儿也未必这么早就想回去中土,是以罢却此念,登上那艘巨舰。
郑经尽管不受清廷招抚,但这老家伙还是做足了表面工夫,派了叶亨和柯平带领众官员前来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