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护心窝积满气愤,绷不住气骂道:“我说这儿的人怎么偏偏这般老土,连官话也不能听懂听明,何能周涉外地乃至四方呀?”
熊志契道:“快勿这么说!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独特语言,有人听不懂官话亦算情理所在,岂可苛求别人?我看还是多问问几人吧,终究会有人跟咱们能搭上话的。”
一言初讫,果听一个重浊的话音道:“三位小哥,看你们在街上拦人问东问西的,神色更是焦急万分,未知有何难题亟待解决?”
乍闻此话,立使熊志契等三人精神为之勃振!目之所视,瞅见那打话人是位焦黄脸皮的中年男子,门眉紧蹙,表情酸涩,似乎心里担着难诉其尽的心事;所坐身前端摆一只长方形的案台,侧旁竖插一根书有“辛半仙”的布旗,原来是个推卦卜命的术士。
韦护欣喜道:“好啦,总算碰着个能够谈得来的!”把缰绳交给熊志契,数丈远的距离给他三脚两步就跨完了,来至那位辛半仙案桌前,先告了个礼,满腮堆欢问道:“这位老先生,劳驾了,小子跟您探听一个地方的所在,成么?”
辛半仙坐着还礼,道:“未知小哥要打听的是哪处地方?”
韦护道:“这儿附近是否有座神龙谷?倘若真有,该当如何走法?尚请半仙不吝指教。”
辛半仙拿起一柄蒲扇扇了几下,慢悠悠道:“本地的确是有座神龙谷,怎生去法老朽也是稔晓于胸,就请小哥先来关顾老朽摊位卜上一卦,尔后老朽必将据实相告。”
这时熊、葛二人牵马走了近来,恰闻辛半仙此话,葛水痕立皱眉头,一副厌恶的表情流露无遗,懒懒说道:“我等三人心急要寻神龙谷,可没余暇多留在此算卦占卜。”
辛半仙斗地瞪他一眼,手中蒲扇继续摇了几摇,却是手劲大了许多,肯定是介意葛水痕刚才的话,隐忍恼火,道:“既然这样,老朽也无谓勉强,三位任请自便,再去问别人吧。”
葛水痕瞧着他蓄愠的嘴脸,暗自一哼,气恼不弱于他,强忍着道:“也罢,依你就卜上一卦,可不知你要收多少仪金?”
辛半仙道:“不多,一卦一两纹银。”报出价钱的同时,左手那根瘦骨如柴的食指伸开并高举着,象征咬价坚定不许多有拉来据去。
一闻卦金如斯之贵,吓得葛水痕瞪大着眼、张大着嘴,隔上半晌才气急道:“太贵了!你这简直是趁机行劫。”
辛半仙微阖眼皮道:“如是嫌贵也可以不算,尽由得你们。”
听着他俩的对话,熊志契油然勾起自己在京城摆摊算命的时候,迄至今时恍若如梦,自己算命要是尽像这辛半仙自己定价的话,自己早成了可比陶朱的巨富了。
砰的声响,却是韦护自掏一两白银挟愤拍在案上,听他粗声粗气道:“喏,也不需要半仙你耗费心神算卦了,就劳你将去神龙谷的路径详细道来,这一两银子便归你的了。”
哪料辛半仙两眼固然紧盯着雪花花的银子不放,诚然是见钱眼开,半刻后竟见他摇着脑袋道:“使不得,既然你肯付卦仪,这一卦总是要占的。”
韦护听得此话,不禁气往上顶,提嗓发性道:“有完没完啊你?你也太烦人了!”
辛半仙道:“假如你真的不愿算,这两银子老朽也决不收纳,还是刚才那句话,便请三位另询高明吧。”语调如前,口气倒是显得愈加坚定。
韦护呼出一大口浊息,道:“好,好,依你,都依你的总得了吧?是不是从卦筒里随意抽出一支铁卦签给你便可以了?”待见着他点首表是,轻声一哼,信手从卦筒里抽出一枚铁卦签,递了予他。
辛半仙长臂接过,匆匆一瞥卦签上的刻字,问韦护道:“你倒说说,想问甚事?”
韦护虽是对他甚为不满,待闻其所询,还是沉吟了少顷,始道:“就问问大前程吧。”
辛半仙缓缓点一点头,对着卦签刻字看了几过,再对着韦护上上下下打量几度,才听他低沉着嗓门道:“那好,你且听个仔细了:一人脑袋左斜撇,凶耶吉耶须斟酌!”
韦护道:“我可听不懂你跟我掉文,你还是讲得通俗一些吧。”
辛半仙摆着头道:“卦示诠义若此,其文字自古皆然,正是天机不可轻泄,届时自有应验。在这期间,望你加倍自求其诠,好自为之。”
韦护嘿嘿作笑,拖长语速道:“好一句‘天机不可轻泄’,多妙的搪塞谶辞,怪不得你只能称为‘半仙’,不能真正成仙成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