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问,康熙神态立时变得有异,道:“赫舍里?当然记得,小时候一起玩过!”
太皇太后露笑道:“什么‘小时候一起玩过?’岂止这些,你还曾跟你母后提起过,长大以后要迎娶她为妻呢。”
康熙低低声道:“那是五六岁孩提时说的玩耍话,作不得数、当不得真的,赫舍里怕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太皇太后笑意更盎,说道:“我猜呀,赫舍里不会忘了这话,这辈子也一样,怕的就你会忘记。她小的时候已是美人胚子,到了如今花样年华,愈益出落得娇媚多姿、国色天香,足以配得上我的宝贝孙儿啊。”
康熙心思蓦地一动,急不可待问道:“皇祖母,您所提的能跟鳌拜分庭抗礼的人,便是赫舍里的爷爷?”
太皇太后喜容道:“正是赫舍里的爷爷索尼!”
赫舍里正乃首席辅臣索尼长子、内大臣噶布喇之女,比康熙年长三个月,长得明眸皓齿,艳色天姿,知书达礼,和婉娴淑,颇具大家闺秀的风范。
康熙一脸愠色道:“一提索尼,孙儿就直叫喷火!亏他身为首席顾命大臣,不求矫枉补阙,朝中污泥浊水不予涤洗,乃至随波逐流,在朝议时竟会附和鳌拜。皇祖母,孙儿觉得,咱们可别指望他肯站起来同鳌拜唱反调。”
太皇太后语气变得徐缓而饱力道:“你这一想法就未免有些偏激了。索尼自身是有不少可议的地方,然不至于说会随波逐流。他之所以没与鳌拜撕脸对立,一者是因他年事已高,二者是鳌拜没触动他私利的痛处。就以处绞苏纳海等人来讲,你得想想,他早年受尽多尔衮几多逼迫,那是不管过了多久也无从泯灭的,哪不借机报怨?好孙儿,你总不能苛求人心至清,圣人亦怀私心啊,重点是偏公偏私之别而已。若论他对大清的忠心赤志,祖母我孝庄是谌信无疑的!”
康熙闻辞入耳,心绪和平了许多。
太皇太后道:“玄烨,皇祖母只问你:到底喜不喜欢赫舍里那丫头?愿不愿意娶她入宫?”
康熙道;“皇祖母既有成谕,孙儿又岂敢不奉!”
太皇太后笑着盯紧他而问道:“那你也得说说,自个儿愿不愿意啊,皇祖母并不想硬逼你喔。要是你不愿意,那便作罢了。”
康熙撒乖道:“皇祖母!”
辞意明显无遗,即使是熊志契也听得明悉于心,康熙皇帝是万分愿意的。
太皇太后笑道:“其实呢,你果真与赫舍里成了鸾凤双飞,对你的益处是妙不可数的,届时你可是实政、佳人双得呀!”
康熙心怀波动,喜急无比,说道:“我这就召索尼、噶布喇进宫,跟他们……跟他们……合商此事。”
太皇太后呵呵大笑,摇着双手道:“慢来,慢来,你瞧瞧你,羞悦成什么样儿了!能把话儿说清言明吗?可不要荡失君仪呀。”斜掠熊志契一过,笑得更见欢快,道:“你比志契还好,可没羞红了面腮。”
康熙哑然失笑,心窝甜丝丝的。
熊志契听了,登时忆起当时太皇太后要将少晴及雪萼指婚一事,此一刻兀自臊意难遮,对她俩的底细及所为更是疑雾蒙眼。
只听太皇太后道:“在你俩来这儿之前,我经已宣召索尼、噶布喇和索额图来见,咱们聊了这会子话,他们三父子也差不多该到了。”
康熙素知皇祖母理事有智,遥胜须眉,还不怎样;可对熊志契来说,那是佩服得俯首参拜。
再谈未几,便听宫女恭声禀道:“老祖宗、皇上,索中堂三父子叩见!”
康熙道:“宣!”
熊志契慌着起身,站于康熙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