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天宝问道:“熊少侠,那你估摸着要在何时行法,也好驱邪散祸呢?”
熊志契道:“就选今日。不管太岁、月宰,商大伯的坟墓坐山均注着大利,日元更合主命的生旺,兼逢天德、月德、鸣吠、天恩、月恩等吉神辅佐,行葬之事准必大吉大昌。”
那村长道:“时间上会不会紧促了些?”
熊志契摇首道:“不会,要到申时才做事,尚余个多时辰,充裕得很。”
商岩喜道:“那需要准备些什么?我立刻前去操办。”
熊志契道:“工匠、修坟所需的物事乃必不可少的,棺木不必更换,另外再备些绵纸、石灰、铁钉和油纸伞。凡是属牛、属狗的人莫要到坟地,要紧要紧!”
商岩答应下来,跟王素娇打声招呼,先行离开去做周措。
其伯公呵呵笑道:“这孩子倒真勤快,是不是呀大嫂子?”
王素娇微笑着点点头。
商天宝盛邀各位赴他府中喝杯水酒,王素娇因惦念三个幼孙,婉谢好意后,自先回家去。余人遂来到商天宝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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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座宏伟的府宅耸立于大街要道,碧瓦飞檐,高墙朱门,极显富丽的态势。府里厅舍设计好生考究,重彩描绘,美仑美奂。来到大厅,宽敞明亮,桌椅贵重,两扇落地长窗甚是赚眼。
众人在厅上分好宾主坐定,商天宝吩咐家仆端水净手、奉茶款客,又叫厨房从速办好酒席。
闲聊未几,商岩赶来了,言道所有活儿经已办妥,于是摆开宴席,共有两张,酿美菜稀,络绎不绝地送上,好不丰盛!商天宝家财富甲村中,所用的器皿均非俗品,果是好气派。
商天宝在主位上坐了,首席宾位那可是熊志契终推不掉的,同桌的还有那村长、商天雷、商岩伯公、商岩、柳月红以及两位天字辈长者。余人另坐一桌,潘光也在席上,算是对他补偿压惊的。
诸人相请动筷,戏班子也唱将起来,演的是一出《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戏。丝竹幽韵,锣鼓明朗,烘托得现场气氛富华之至。
对于历朝的史事轶闻,熊志契是连一知半解也不具备,眼瞧着台上所演出的戏,他是看得懵懵懂懂的,越看越乏劲瘾。他又赋性卑怯,未曾在这么富贵之户、这么多生人之前享用过如此华奢的酒馔,感觉浑身不大自然,没敢远伸筷子夹菜,仅仅是对近前的腰果珍肝、凤爪凤梨秀、清蒸桂鱼三道菜下筷,故意对大家热切酬酢之举佯作视如不见。
商岩端盏给他敬酒,他急忙摇手说不会喝酒怕醉,大家皆劝道这乃蜜桃酒吓不了人的;他因难拂众意,一口饮干,嘿,甜甜酸酸的倒蛮爽口,陆续连尽了五杯。
之后干了两杯白澄澄的酒,未经入口已闻酒味劲香,一喝下喉更感辣劲厉害,呛过之后方问知竟是汾阳烈酒。虽然是有些上当的感觉,虽然烈酒滚下喉后腹热如烧,可也满腔豪迈之感,毕竟是第一遭尝饮了酒酿。当然,他没有多喝,怕醉后办不成答允了王大娘的事。
无须费神去猜,首个称饱离席的,却不是熊志契又会是哪个?商天宝一干人了解他的性子,也不作过分地隆情强留,且由他自便得了。
他坐在红木椅中,就有女佣奉上抹嘴干布、擦手湿热巾,又有女佣献上时鲜果品,弄得他心儿悬虚,脸孔微见薄赤,含含糊糊地对侍候他的女佣表了谢。
女佣们面子恭谨,肚里可是笑开了的,觉得他还真的有趣。
他眼中浑浑噩噩看戏,手儿可没闲着,剥开两根米蕉吃下,再尝了一个红苹果的滋味,继而连食一块小烧麦、一块肉脆酥、三个糯米糍,心中评议这些东西比桌上的山珍水馐还更美味。此乃他一己之见,不作定论。
这时戏中剧情演得将近尾梢,讲到安禄山举兵造反,攻陷东都洛阳、潼关后,长安顿时混乱不堪,唐明皇慌怖失措,急携杨贵妃等向西逃往蜀地。行到兴平西面的马嵬驿地方,随行官兵饥饿正剧、筋骨疲惫,怒恨如潮,愤杀了杨国忠,进而逼唐明皇拿定心思,下旨令宦官高力士缢死了杨贵妃。一代帝皇临到最后竟连爱妃亦护持不了,其间的讽刺、哀怆是可想而明的!
正处酒酣言欢的时阵,猝听呼呼疾响,从大门外飞入四样物事来,掉落在商天宝那一桌上,滴溜溜急转,猛力引风,撞倒桌上的盘碟杯碗,通通跌下地砖撞得粉碎。这一闹,戏子停演、曲乐止奏,变得死静寂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