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志彦拉着小师妹走到一旁,先把马、毛二人意欲拜师那件事儿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内间有些诙谐之处,哄得颜志悫格格娇笑不停,最后才问:“小师妹,站在同是女子的立场上,你给评个理儿,师姐赶走那两个大赖皮的法子,是不是最富实用的?”
颜志悫敲敲脑门,一泓秋水的瞳仁闪耀阵阵涟漪,说道:“小妹是个货真价实的蠢丫头、笨丫头,所见仅能比得上井底之蛙,岂有那么大的本领能够理得出这事儿的是非准绳来,师姐你可不要和小妹较真啊。”
武志彦生气地白她一眼,啐道:“你倒挺乖巧的,专打圆边球,两不得罪,左右逢源。”竟然侧转过身,不大想搭理这位她认为狡猾的小师妹。
颜志悫无所谓地笑了一笑,便想走回去问二师哥一些重要事情,偏偏让师姐给缠着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听着武志彦翻来覆去所讲的话儿,全是些老生常谈,烦死人了。颜志悫几次三番想走人了,想问问二师兄重要的事,偏偏是被她缠着不放。
这会儿,颜志悫真个拖不下去了,自忖着先问一下师姐也成,乃道:“师姐,二师哥来回这么一趟晋中,也有半个月了吧,未知他……可有带些手信……手信回来?”
武志彦露出一副怪怪的笑容道:“嘿嘿,我就晓得你最在意关心的,必是礼物一事无疑,因而故意缠着你向二师哥问起此事。我还不了解你的性格,无需多久你便会向我问起,这可不,你终于问出口了。”
颜志悫嘟起性感嘴儿道:“怎么你便这样喜好计较心思,都熟练到令人防不胜防的境界,小妹也遭你算计到,这回可称了你的心意?好师姐,你都深悉小妹比较性急,快告诉我二师兄买回些什么手信。”
武志彦笑了一笑,从怀中掏出段志鹏购赠的三样礼物,分予小师妹一份。
颜志悫打开详看,见到炭笔黢黑、脂粉润莹、口笺茜红,俱属贵货,欢喜得就跟捡到世上一等一的宝贝那个样子,一个劲地道:“难得二师哥眼光精准、也够豪爽,就连买这些女子装扮用的物事,也能对合脾胃。”
武志彦开她玩笑道:“别高声嚷嚷,提防被五师弟听见,他决不会乐意赞同你这话的。”
颜志悫俏眸一瞪,眉梢斜扬,气道:“才不理他呢!谁叫他那般吝啬,似足一只铁公鸡,一毛不拔。”
武志彦伸指一撩她耳朵所挂的耳环,问道:“他不是曾送你这对水晶耳环么?光泽流盈,眩人眼球,价值百两的,你仍要贪心嫌不足?”
颜志悫备显委屈道:“是,这双耳环是有值百两的实价。可你想过没有,迄今为止,这是他送给我唯一的东西,再无其他了;换句话说,正是要跟我阐明:‘喂,颜志悫,你生来便是虞家媳妇,铁事如山,谅你也没本事改变过来。你便等同这双价值百两的耳环,身价是决无可能再有高的了,若要就要,否则就拉倒。’这吝啬的家伙,就看死我对他的守志贞节,欺负定我了,唉!”
武志彦听来先是觉得特别好笑,随后方才嚼味出她竟对虞志谌情意浓浓至此走火入魔的境地,这番言辞乃属曲折的肺腑表白,除了断情绝义的人外,谁又如何能笑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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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满天黑漆漆的,月亮、星星全给乌云吞没了,让人感觉有若裹身于一层黑幕里面。峰高绝顶,竟无半丝风息,寒意却更是加重,透人肤骨。四周无比地沉静,罕有的十几只灵鸟也不啾叫,更无蛙鸣虫唧,静得格外诡谲。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随听远处隐隐传来隆隆的雷声,方才打破这一寂静,可也持续不足眨眼之久。
在融济轩内,早已掌起了油灯,龚念庶正在床上打坐练气。运转三遍周天,表示行功已毕。
这时,房外响起了叩门声,听得清晰无误,乃道:“是悫儿吗?进来吧!”
板门推开,果见颜志悫双手端托一只圆木盘进来,盘上搁有一只点缀青色碎纹的白瓷杯,脸上横溢着敬佩深意,轻绽香舌说道:“师父,您老确真高明!单凭弟子的脚步声,便可轻易地辨出是弟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