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晷将弦月送归上清境后,便往龙神殿去处理水域事务了。
而弦月进了上清境,凳子还没坐热,便马上收到了天帝法旨,内容自然是对弦月的天劫历练的安排。她突然跃升上神之事,自己虽未觉察什么,但是这件事却已然悄无声息震动了天界。无数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张大了嘴巴,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二十万年间先后出现两位上古神祇的后代,且法力得来皆不同凡响,实在让人在意。大家不知用了多少年才适应了那位年纪轻轻、天生上神的再造龙神,如今竟然又多出一位神农大神一手安排、精心布局而生的神农后裔。
弦月用头支在那法旨卷轴上发呆,少顷突然又站起身来,“不行,总不能坐以待毙活活去受那个罪,我得想想办法。”
“弦月姐姐,你去哪里?”阿绣端着茶水,见她又往门外跑去,忙问。
“去找老君,一会儿回来。”
“啊?可是……”
“算了,让她去吧。”月到拦了阿绣,半点没有意外,“她不出点幺蛾子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可是……”阿绣自袖子里拿出一张请柬,“可是刚刚风伯家有个小童子送了帖子来,要请弦月姐姐去的。”
月到接过,随手翻看了一眼,“无妨,天黑前她若还未回来,你便去将她的所去告诉龙神吧。”
“好。”阿绣点头答应。在弦月不在的日子里,阿绣已经习惯了这位冷冷清清的“弦月姐姐”,在她的面前始终保持着乖巧听话的样子,毕竟连她自己的弦月姐姐见了月到姑娘也是这般乖巧的。
兜率宫内,一阵风动,老君挑眼时,弦月已经带着一张大大笑脸坐在了他对面,“老君!”
“这么想我?才从三元宫回来便来找我吗?”老君放下手中的书册。
“你与魔界天师和泽是……师徒关系吗?”弦月开口问道。
老君一愣,“你竟知道了?”
“果不其然,我在为和泽治病时,触到过他的记忆,在那里看到了您老人家。”弦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你啊,”老君无奈,仰起头似回忆,“他本只是北荒一处山地里的小小地仙,我采药前往那里,意外遇到他,被他医药上的天赋和痴醉所感,便在北荒之地多留了些时日,后相交甚欢,便收了他为徒,教习了一场。这件事,于天界恐怕也再无几个人知晓。”
“那后来怎么他便成了魔?”
“他那般痴狂之人,成魔又有何奇怪?我也多有劝解过,然而,他始终未能领悟,执念太深,困住了自己。甚至,不惜犯下无数大错,只为打制那天机九分丹鼎。”
“执着不好吗?”
“执着没有不好,但路子走得窄了,心态却不够平和坚强,便注定会把自己的眼界变窄,最终画地为牢,囚困自己。”老君叹气,“说到这个,你当年于药理之上天赋异禀时,我也曾担心你专精太过,是下一个和泽。”
弦月耸耸肩。
老君大笑继续,“幸而,你是个心思虽细却过于机灵的,为人秉性又随了你那师父散漫异常,倒是没让人费心。不过当年你师父执着不肯将你让与我,想来,也是顾及当年那桩旧事。”
“所以,说到头来,师父辛苦于各界寻找丹鼎收入图中,其实是为他的师弟平事扫尾啊!”弦月忍着笑容,故作深沉评价。
老君将手边的浮尘一下子砸了过去,弦月早有准备闪身躲开,接住那浮尘递回去,“师叔,看在我也算为师叔门下做了些贡献的份上,师叔不当帮帮我吗?”
“九十九道天劫是你成长的历程,休想让我替你援手!”老君一下子便猜到了,当即拒绝。
“可是……弦月害怕嘛!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的,师叔你便少了一个药友了。”弦月委委屈屈回答。
老君横了她一眼,“你便惯常是这么个性子,难怪外面人都口口声声抱怨我们纵你太过,将你宠坏了。”
弦月吐吐舌头,笑得善良无害。
老君看着她,深深叹口气,“你便不怕别人说你走后门,不服你这上神?”
“老君,你说做个上神如何?做个普通仙者又如何?便是做了三清又怎样?我于此事上无意,偏偏上天安排我要当个劳什子的上神,难道不该与我点方便?”
“尽是歪理。”老君叹气。
“那我们换个正经的,你说,过了那九十九道天劫便算个合格的上神吗?要我说,位高权重,责任必大。扛得起这责,才当得起这职。这一切,和那天劫又有何相关?比如羽嘉大神,她痴念执迷,至辰晷性命于不顾,便当得起一个大神的称号吗?”
“弦月!”老君瞪弦月,“越说越离谱了。”
弦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老君无奈,亲手替她将茶又满上,“天劫的存在,为得是考验一个仙者的能力修为,更为为了考验成仙者的心志坚定。做神仙哪有那么简单,神仙有神仙的危难,比之凡人又能轻松多少?所以,唯有心坚之人,才可以扛得住这天地重任,守宇内太平。”
弦月点点头,也知老君说得道理没错。
不过,这时,老君却突然松了松口,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纵使过不了那九十九道天劫,难道你师父、师伯肯放你出事?便是他们铁石心肠,我这个做师叔的,少不得要任性些的。”
弦月一惊,转而笑问,“位及三清,也方便任性?”
老君不以为意,“位及三清,不就是为了更方便任性,而无人好管吗?从这种角度来说,历劫成为上神,于你也是很有利的。”老君言罢,师徒两人便一起笑了起来。
黄昏时分,弦月离开老君那里便大大小小拿了不少瓶瓶罐罐,老君以她下界为辰晷治病损耗极多为由给了她不少药叮嘱她吃。但是弦月左右看看这些药,便知道这里面多少有些为了帮她巩固能力,削减天劫之苦的意思在。算是老君在保证合理的情况下,做到了最大限度的维护。
弦月抱着瓶子,心满意足,这样总算觉得心里有些底了。这些东西,在天劫面前有没有用单说,至少心理上绝对是个安慰。
“磨过老君了?”辰晷靠在兜率宫外的栏杆上看弦月一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