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掾属佐尉方大人在吗?”营外响起一个高亮的声音。
见无人回应,那个声音便又喊了一遍。丁晓武这才回过味来,这人是在招呼自己。
“去去去,这里没有什么佐尉大人。”守门小兵正不耐烦地横着铁枪轰人,却见丁晓武迈着方步四平八稳地走了过来,接着把并不鼓囊的将军肚往前一挺。
“本官就是司马府八品掾属佐尉方雷,尔等草民呼唤本官,究竟有何贵干?”丁晓武一张口便拿腔作调,还真像那么回事。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那守门小兵悚然一见,先不管相不相信对方的自说自话,光这副显摆的官架子就把他震得一愣一愣,看向丁晓武的眼神也立刻变了一副光景。
那访客却是不卑不亢,一脸见惯了世面的油滑,笑吟吟凑上前双膝跪倒:“草民给方大人请安。”
“请起请起,不必拘礼。”丁晓武上前一步双手搀扶,越发有了当官的感觉。
访客看对方一脸讶然,笑道:“大人难道不记得草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十天前邺城首富齐大官人做寿,包下了整个馆陶轩,您敬奉的那桌全鹿宴让齐老爷子赞不绝口,可为小店积攒了不少人气。”
他这么一说,丁晓武登时一个愣怔,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馆陶轩的跑堂伙计。”
原来当朝皇帝冉闵数月前新纳一齐姓嫔妃,他那做小买卖的老爹立马做了囯丈,飞黄腾达不可一世,处处显摆。不久前为了贺寿,将邺城最出名的馆陶轩包场,并声明要吃世间罕有极品-纯白色的梅花鹿。馆陶轩掌柜为此愁坏了肚肠,最后只能求爷爷告奶奶来找丁晓武。
丁晓武急人所难,不负众望,在野猪林不眠不休守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逮住了一头肥壮的纯白梅花鹿,帮助那位掌柜解决了难题。掌柜感动得热泪盈眶,嘴里说不尽的甜言蜜语,千恩万谢之后,便涌泉之恩滴水相报,赏给丁晓武一吊铜钱。
丁晓武气得真想当场砸了他的酒楼,还从未见过这么心黑手狠的无良奸商,后世卖地沟油三氯氰胺的都没他那么缺德。但最后还是强行压住了冲动,想到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忍气吞声地拿着那一吊钱,在门外咒骂一句:“总有一天,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当他再次见到馆陶轩的人众时,顿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齿。那伙计见状,也是悚然一惊,慌忙陪着笑脸道:“方大人,呃......我家掌柜那日和大人多有误会,今天特地让小人请您前去,给您当面赔罪。其实那天我家掌柜并非有意怠慢,只想先跟大人开个玩笑,再给您一个惊喜......”
“少啰嗦。”丁晓武把一对牛铃眼睛瞪得溜圆,“老子不喜欢听这些虚的,让那个孙子依据齐国丈的出价照单赔偿,万事皆休。否则你们那个店赶明儿就甭想开了。”
伙计不敢还嘴,点头哈腰一个劲赔礼道歉。丁晓武只感到精神舒畅,大快人心。看来当官就是好,不管古今中外哪个时代,一日为官终身当爷。过去咱一介布衣,见什么人都得矮三头,现在好了,终于咸鱼翻生扬眉吐气。他越想越得意,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让那个黑心掌柜大大出一会血,幸亏自己早饭还没吃,今日就品尝一回霸王餐,三顿全在馆陶轩解决,把那里当自助餐厅,而且要点最贵的,不把那孙子折腾得吐血,决不罢休。
当下丁晓武得意洋洋地跟着伙计向馆陶轩酒楼走去。不一会就进入一个僻静的小巷,两边高屋建瓴,划出了窄窄的一线天。
丁晓武知道这是一条近道,所以并不为意,又嫌弃对方走得太慢,催促那伙计加快脚步。伙计答应一声,快步朝前面疾奔,在小巷中七拐八绕,倏尔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