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候大笑着,连连用脚踹开牢牢不放手的候丞,朗声说道:“区区佐吏也胆敢冒充上使,你这竖子还不够品佚。”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余音绕壁,久久不绝,峨冠博带昂然步出营垒的卫候临行前的吟唱还久久地在营垒中回响。冉冉的篝火映亮了营垒,丢弃在篝火中的墨绶已渐渐烧为灰烬,篝火中还有一方被斧钺劈开砸烂的铜印,那是卫候的墨绶铜印,他已经永远不再需要了。
众吏士将辎车中的绮绣杂缯散落在营垒各处,把琦珍金宝深埋到沙砾中。夜色中的最后时刻,神情庄重的众吏士肃穆地伫立在篝火旁,看着凝聚着汉军尊严和荣耀的旌旗幡帜在熊熊篝火中烈烈随焰飘扬,一如曾随他们西行万里、扬威列国、御敌护阵时的猎猎迎风招展。
四周姑墨联军的营寨中回荡着呱噪喧哗的欢呼声,修筑栅墙的姑墨人也停止了垒木掘壕,在焰光通明的篝火旁饮酒狂欢,嚎歌起舞。中夏人终于决定投降了,明日一早姑墨三国联军便可以进入中夏人的营垒大肆抢掠金帛伎女了。
夜半时分,喧哗的声响渐渐平息下来,四周寂静的姑墨三国营寨都在酣然做着美梦。节使营垒的辎车盾橹悄然挪动,向西北方向打开一个大缺口。放弃辎重金帛的节使车骑从营垒中迅速冲出来,瞪着血红双眼的候丞率领四十名敢死士跃马狂奔,锐利地疾驰到还未修筑完的栅墙前,挥舞着环首刀和仅有堪用的十几支长戟马矟,将惊愕的姑墨人纷纷斩杀一空。锥形阵形的锋线两翼各分驰着十几骑屯候士手持盾牌和环首刀,紧紧护卫着中间九辆軿车上的十二名伎女和十几名重伤的卫士。车队殿后的是节使的单乘轺车,寥寥五六骑卫士簇拥着轺车,护卫着锥形阵形的车骑后防。
冯媞纤弱的娇躯蜷缩在飞驰的軿车上,她紧紧地把瑟瑟发抖的冯嫽和另一名伎女拥抱在怀里,却又扭过头来看着身后节使的轺车。
郑箕站在轺车中间紧握着辔绳,挥动着长鞭,高声鞭策着狂奔的驭马,紧紧追随着前面冯媞的軿车。逐渐反应过来的姑墨三国联军叫嚷着纷纷骑马围了上来,身披鱼鳞甲的节使拈箭引弓,冷静地瞄向渐渐迫近的敌寇骑兵射去,敌寇应声落马。车右的鱼服挥舞着长戟向冲过来的敌寇骑兵狠狠击刺,那个敌寇左躲右闪却仍然被锋利的戟刃划中,怪叫着摔落马下。射出数箭,弓矢已尽。节使扔下长弓,从鱼服手中接过长戟,向着轺车外的敌寇骑兵奋力击刺。鱼服拣起盾牌,抽出长剑,紧紧卫护着车右。一个敌寇催驰着骏马持着长矛冲了上来,向盾牌后的鱼服直直刺去,挑起甲片迸飞。前车中的冯媞不禁收袖掩嘴,发出惊呼。鱼服用盾牌拍开长矛,挥剑斩断了矛头。那个敌寇已然冲到近前,扔下矛杆抽出短剑正要向鱼服刺杀,鱼服探身飞舞一剑划开贼寇的面门,血沫飞溅,贼寇惨呼一声掩面滚落马下。
突然,郑箕回首向节使惊喜地喊道:“使君!前方有山丘。”鱼服向前方望去,依稀的星光中,远方一座浓墨黯黑的小山丘隐隐出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