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星眸一闪,立即转身向后方的节使大声疾呼:“城中有诈!速速出城!”迎接的姑墨大人一哄而散,四面突然飞出散乱的箭矢向节使车骑射来,屋舍后也蜂涌出大批的姑墨兵卒,守卫城门的姑墨兵卒正急匆匆地闭合城门。
斥候队率本来护卫着节使车骑的右侧,他迅速扯起缰绳驱策骏马掉转马头,一边连连催动骏马向城门奔去,一边大喝一声掷出手中的长铍。长长的铁铍破空而出,穿胸而过,血沫四溅,那个姑墨门卒已被牢牢钉死在城门上,长长的柘木杆兀自颤动不已。
卫候连忙招呼身边二三骑卫士和斥候队率一起驰向城门与守门姑墨兵卒厮杀,屯候队率操刀持盾跳上节使的轺车以身掩蔽节使。节使奋力推开屯候队率,拔剑而立,冷静地环顾四周。十几名卫士策马围护在长史和节使的轺车外围,正和蜂拥上来的姑墨兵卒厮杀。
突遭猝不及防的变故,杀声震天,箭矢乱飞;节使轺车的驾马惊嘶连连,驭夫身上中了数箭,力不从心也有些手忙脚乱,轺车仓猝之中迟迟不能转向。节使推开驭夫,亲自执辔将轺车转向掉头。郑箕举着盾牌紧紧护卫着节使左侧,鱼服持剑立于车右,挥舞着剑花斩落稀稀松松射来的箭矢。
城门洞口处,卫候和斥候队率已经将守门兵卒斩杀一空。卫候奋力推开半扇城门,连连呼唤节使速速出城。节使的轺车向着洞口大开的城门狂奔而去,屯候队率和护卫节使的卫士策马追随其后。
长史的驭夫已经满身中箭倒伏在驭座上,长史挥剑跳下轺车,斩断车轭的绳索,抢出一匹驾马。四面射来的箭矢碰撞着鱼鳞甲叮叮作响,他向后挥舞剑花斩落纷飞的散矢,正要飞身上马,突然觉得颈项处如蚊蚋针刺。已经顾不了许多,他跳上驾马紧紧抱着马颈,用剑脊连连拍打马臀,催动驾马也向城门狂奔而去。长史纵马出城后,卫候和斥候队率也带着殿后的几名卫士纷纷跃马逃出白水城。方才入城的二十骑卫士,已有一半的卫士殉难于城中。
十余骑拥着节使的单乘轺车狂奔四十里外,殿后的轻骑卫士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用弓弩向后瞄发,将尾随的姑墨骑兵纷纷射落马下,后面渐渐不见追来的姑墨兵卒。
卫候恨恨地骂道:“贼杀的小小姑墨也敢骗袭上国大使,姑墨鼠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使君!北征匈奴的大军必有变故。”众人循声看去,长史伏在马背上抱着马颈已经摇摇欲坠,马颈处已然被鲜血染红。卫候和几个卫士急忙策马驰到近前,拦下长史的乘马,卫士们将他从马上抱扶下来。长史脸色苍白,身上的鱼鳞甲插着几枝箭,不算什么大碍,但颈项被流箭所伤,血流汩汩不止。长史已经失血过多,奄奄一息。
长史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卫候慢慢地说道:“我知道萧君艳羡我的宝弓,如今我就将此弓赠与你。望萧君今后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万勿再意气用事。”话未说完,便已溘然瞑目。
卫候抱着长史的头,抚尸痛哭流涕,号泣道:“期门傲骨凌人,但确是才智卓然,鹤立于鸡群。以君之才,岂止万石!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秋风萧瑟的荒野上,群马踟蹰,众士肃穆。卫候昂然屹立在夕阳下,满眼血丝地瞪着远方水气氤氲中白水城的方向。他举起回禄弓,猛然抛向天际,抽出腰刀手起刀落,电光石火间,名贵的回禄弓被凌厉的刀光斩为两段,颓然散落在沙砾中。
卫候横刀仰天怒吼道:“我中夏但有一士在此,若不能屠灭白水城,有如此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