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染晓白,秋色深凉。
凌乱的喜榻上弥漫着靡靡的苏合香,锦被中的女子面容盈润,艳若海棠。只见她双睫如蝶翼般颤了颤,慵懒的睁开了眼。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工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神采奕奕的凝视着她,无韵从未见他如此志得意满的样子。
子皙见她醒来,他挑眉一笑,关切的问道:“离儿,你可还好?”他不提此事还罢,只一句话,就将无韵羞得把头又缩进了锦被里。
子皙低笑一声,将她的小脸从被子中扒出来,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眉心、眼睛,“娘子,你若再不起,我要往下了,”说着,炙热的嘴唇就压在了她嫣红的唇上。
辗转流连间,唇上的刺痛让无韵彻底清醒过来,她羞恼的背过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朦胧的晨光里,玲珑的背影起伏成一条惊人的曲线,子皙突然觉得身子一紧,倾身贴上了她的后背,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哑声道:“怪不得夫子会说‘食色,性也。’娘子,莫非你是在暗示为夫,再亲芳泽?”
“不要……”无韵惊呼一声,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匆忙坐起身,将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拉到胸口,警惕的瞪着他。似乎只是短短的一夜间,年少的女子便褪尽了青涩,雪肤玉肌映着大红的锦被,浑身散发出妩媚的光芒。而姬子皙、造成这巨变的始作俑者,正呆呆的看着丽人莹白的玉肩,眼神中发出炽热的光,似要将眼前的女子焚烧殆尽。
无韵怕死了这种目光。
昨夜的不适尚未退去,今日又要与母后、鹿郢告别,随他启程返回姑苏。她真的害怕刚刚食髓知味的他,会一时冲动、不顾一切的像昨夜那样为所欲为。若是耽搁了上路,被母后她们看了笑话,自己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咬了咬有些红肿的唇,“咝”,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脸上羞恼道:“姬子皙,你出去!让芽儿她们进来。”
姬子皙侧卧在喜榻上,右手支着头,惬意的欣赏着朝思暮想了三年的“海棠初睡图”。他听到无韵的吩咐,闲闲的问:“娘子,你确定就这样叫芽儿她们进来?”说着,眼光状似无意的在她玉白的胸前扫了一眼。无韵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只一眼便迅速的将被子拉到了下颌处,美目中忽的有了泪意,“姬子皙,你个混蛋!”
子皙见她这次是真恼了,连忙从锦被中坐起来,将叠放在枕边的里衣穿上,挪到她面前道:“好离儿,我是逗你的。别哭了吧,我跟岳母和舅兄起过誓,会一生一世的对你好。这才第一日,若是被她们看到你哭红的眼睛,母子二人还不得将你的夫君扔到山阴水道里喂鱼?”
“那你现在就出去。”无韵不理他的调侃,坚持道。
“好好,我走,”他将昨夜的那件紫袍穿上,在她的发间吻了一下,“我去命人给你梳洗,切莫再哭了。”
不一会儿,喜榻上的无韵就听见红帐外出现了抬水、倒水的声音。雀儿看着紧闭的喜帐捂着嘴和芽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敢笑出声。她走到帐子前柔声道:“夫人,水已经备好,奴婢先出去了?”
“去吧。”一丝羞怯的声音,从帐子里颤颤的传来出来。
“夫人洗好后,请唤奴婢为夫人梳妆?”
“好。”过了一会儿,贴在喜帐边的无韵,听得帐外变得静悄悄的。想是两人都出去了,才敢从喜榻上下来,坐进浴桶里将自己洗刷了个干净。
穿里衣的时候,她习惯性的抚向自己的脖颈,突然发现原本挂在那里的玉玄鸟不见了踪迹,无韵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湖底。她匆忙的穿好曲裾,散着头发就朝门外跑去,“芽儿,芽儿?”她高声叫着芽儿的名字,双眸中急出了泪意。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梳洗停当的姬子皙推门走了进来。待看清无韵满脸的泪痕时,他大吃一惊道:“离儿,怎么了?”
无韵紧紧握住他的手臂道:“我的玄鸟,丢了!”说着,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子皙闻言松了一口气,将她拥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玄鸟没丢,在这呢!”说着,从自己贴身的秀囊里掏出了那枚鱼骨白的玉玄鸟。
无韵伸出手,一把捉住了玄鸟,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欣喜若狂,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道:“幸好!幸好!是你捡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