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子柯、子廉,若不能回来奔丧,不必介怀。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语毕,溘然长辞!
子季三人以头抢地,痛哭出声。
一转眼,又到了早春时节。
今天的春天比往年来的都要晚都要冷。小贤庄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气、看不到春天的生机。院子里的梅树一直没有吐露新芽,想是草木也畏寒。
子季、阿蛮和众弟子扶着简况的灵柩回兰陵举办祭礼。祭礼后,除子季和阿蛮留在楚国外,众弟子将周游列国,履行儒家几百年来治国平天下的宏愿。
儒家认为“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孩子从出生到发育为幼儿,孩子几乎都是在父母的怀抱中长大,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三年时间。在这三年里,父母对孩子的哺育和爱抚,极尽辛劳。所以,尊亲死后,为人子女也当守孝三年,在家守丧,禁婚嫁、宴饮娱乐不办理外事,以为反哺之意。
子季、阿韵和阿蛮都是孤儿,自小由简况抚养长大、是为至亲。简况虽遗言不需为他守孝,但子季、阿蛮仍决定在墓前结庐一年。阿韵是女子,不便跟在他们身边,所以留在越国居丧。
春寒料峭,阿韵穿着一身生麻做的斩衰,默默的在庄里踯躅着。粗粗的麻线扎着她的皮肤隐隐的疼,可是这疼却及不上她的心痛。
劝学堂里,依稀还有师兄们争论的面红耳赤的身影,阿公在旁面笑眯眯的瞧着热闹;教武场上,阿蛮他们比武较力,剑拨弩张;且介亭里子柯温言相劝,会弁如星;庖厨里去年酿的青梅酒已透露出淡淡酒香,只是喝酒的人们早已离开……
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她就失去了世间最至亲的人,或阴阳两隔,或远走他乡……
阿韵懒懒的在亭子里坐下来,觉得心木木的,整个世界突然间就空了。
往后的日子该何去何从,她不愿想也不敢想。她已经整整四个月没有出过门。
“啪啪!”前院忽然传来拍门的声音,阿韵走到门口,拉开门栓。
耀眼的光线随着开启的门扉照进来,光影里一个高高的身影静静伫立。
劝学堂里,子廉接过阿韵递来的杯子,一口气将水喝干,又把杯子递给阿韵道:“再来一杯!”
阿韵将杯子倒满水递还给他,他接过去,这次喝的慢了一些。
阿韵静静的等他喝完。眼前的子廉变了好多、虽风尘仆仆却并不萎靡颓废。子廉只比子柯小了一岁,今年也到了弱冠之年。他明显比去年离开的时候瘦,个子长高了,肩膀也宽出许多。脸上没了少年人的稚嫩和青涩,多了成年男子的冷静和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抹莫名的热切。
子廉也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阿韵:身姿娉婷,眉尖轻颦,坐在那里,若闲花照水。一身素服,反而更衬得她弱不胜衣,我见犹怜。子廉不由的在心里轻叹,阿韵更美了!
他放下杯子道:“阿韵,师父临终前,可曾告知你的身世?”
阿韵点点头:“我已知自己是三晋魏家人。也知十二年前,是习仁君救了我。”
“哦,那就好。”子廉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道:“你该知道子柯并非楚先王亲生?他的生父是习仁君。那我就从习仁君说起吧。”
子廉端起杯子,阿韵给他倒满了水,他慢慢的喝了一口,视线转向门外的桂树。
“习仁君年少时曾经周游列国,他博闻强记,才华出众,尤其擅长诘辩,很受先王器重。先王不知何因,一直未有自己的子嗣。习仁君为了楚国基业能后继有人。纳了赵国人李方之妹,也就是子柯之母为妾。李氏女怀孕后,习仁君将他赠予了先王,封李妃。后李妃生子子柯、为楚王唯一子嗣,李妃也被封为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