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笑,恨,堂堂皇帝,去恨一个王爷,自己的亲弟弟?
可是,真的是恨啊,彻彻底底的恨,如同无药可解的病毒,蔓延到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骨髓深处。
说实话,启渊也不想恨启泓,毕竟,那是自己的弟弟,他甚至经常会想起小时候,没有什么继承皇位概念的时候,当他听到别人赞赏启泓,他会感到无比自豪,比自己受到夸奖还要自豪,因为那是自己的弟弟,自己对位疼爱,最为骄傲的弟弟。
可是,那样的自豪,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说不定,压根没有消失过呢。
启渊在朝堂之上,每每听到漠北传来德王捷报之时,都会兴奋得想要拍案而起,大叫着不愧是我的弟弟,然而,实际上,那个年头,仅仅是想想,从未有真正实现过,因为在瞬间的兴奋之后,席卷而来的是……如果,德王不是这么英明神武,该有多好。
是啊,不这么英明神武,可以平庸,甚至可以游手好闲,飞扬跋扈……这样一来,启渊也可以做一个宽宏大量,仁慈的哥哥,去宠溺这个弟弟,作一对兄友弟恭的模范,那该有多好。
可是,可是……那是启泓,那是德王,那是威震漠北的大将……
虽然,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再和小时候一样,去为启泓感到自豪,可是,启渊不能,也不敢,因为……他是皇帝,谁让他们兄弟二人,生在帝王家?
帝王家,哈哈,帝王家,当所有亲情与帝王家沾上边,哪怕只有一丝丝的边,亲情就不再是亲情了。
有几次,启渊都动了禅让的念头,把自己的帝位让给启泓,可是,他又想起了父皇启煊临终前,强撑着最后的气力,把他叫到跟前,颁布遗诏。
遗诏,在展开之前,启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继承大统,从各个方面来看,启泓都远胜于自己,可是,他看完遗诏,居然是自己继承帝位,不禁大吃一惊。
“父皇,这……”
启煊望着近在咫尺的启渊,又将目光投向了北方,遥远漠北所在的北方,看样子,是无法见到启泓最后一眼了。
也罢,也罢,上苍已经待自己不薄了,还要奢求什么吗?
又岂止是不薄,简直就是太丰厚了:当上世界上最强大帝国的皇帝,拥有最广袤的国土,最精锐的勇士,无数金银珠宝供自己享用,手指一点,便有无数人奔走,只要自己微微动一个念头,就有人马上办妥,文治武功,无不鼎盛,到了晚年,他自称十全老人,十全十美,倒是一点都不为过。
只不过,那十全十美,只有启煊他自己清楚,他并没有做到。皇帝最重要的只能之一,帝位延续上,他始终没有决断。其实,可以供他选择的选项,并没有多少,就启渊和启泓兄弟二人,和启泓的才智超群相比,启渊并不突出,甚至是平庸,让启泓继承大统,本来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至少,在外人看来。
可是,那只是在外人看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