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顺势策马,那匹叫做若飞的骏马,仿佛真的插上翅膀飞了起来,高高越过辛扎巴彦的头顶。辛扎巴彦的反应也是出奇地快,见前劈不见效,手里斧头往上一扬,要借着马匹上跳,把若飞开膛破肚。
旁观的耳哈默迦都能想想出,锋利的斧头,从马匹柔软的腹部划过,腥热的血,从哥哥辛扎巴彦的身上流过。
当地一声,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柔软的马腹怎么有这种声音?
耳哈默迦定睛一看,德王在马匹一跃的瞬间,早已翻身到了马匹的侧面,大半个人都悬挂在鞍外,手里挥动着金瓜锤,硬格了辛扎巴彦的斧头一下。原本,单说臂力,德王绝对不是辛扎巴彦的对手,可那一跃,带着几分马匹下压的力道,辛扎巴彦一格之下,顿时觉得支撑不住,更要命的是,这么一挡,辛扎巴彦落了下风,若飞的后蹄紧跟着踩踏过来。
的确是鲜血从辛扎巴彦的身上流过,只不过,不是马匹的,而是辛扎巴彦自己的。
马停,人停,锤停,斧停。
巨大的板斧,从辛扎巴彦的手里,掉落在地面,引起微微的震动,却如同一块小石子投入巨大的池塘,转瞬即逝,那些微的涟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风停,火停,人群停。
周围的一切,陷入了一片寂静,如同黎明前的黑暗,在默默积蓄着力量,随时等待着爆发。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好像一块巨石压在叶文广的身上。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自己还处在兀贺屠人的包围里,却把他们的首领杀了,要是兀贺屠人报仇……
“首恶已除,其余一概既往不咎。”
德王再次环视了周围一圈,问道:“还有谁要叛乱?”
德王的身后,是好像汪洋大海似的军队燃起的火把,是自诩为神,执意叛乱的辛扎巴彦的尸体……
没有回答。
有的,是默默地下跪,一个,两个,三个……
整个兀贺屠人部落,全部跪在了德王跟前。
全部,是的,全部,既然是全部,耳哈默伽也在跪倒的范围之内,这点让若干年后,已经登上皇位的启渊觉得差异。
“杀兄之仇,你就这样算了?”
言下之意,不是应该报仇吗?
耳哈默伽,不,这个时候,已经改叫昭绳武了,他选择了沉默,没有回答。
杀兄之仇?
确实应该去报,在第一时间内,耳哈默伽的反应,便是冲上前去,把德王启泓碎尸万段,为兄长报仇。
但,周围都是德王的军队,眼下兀贺屠人人心惶惶,难道要为这个报仇付上全族的灭顶之灾吗?
是的,是的,兀贺屠人从来都不惧怕死亡,他们,惧怕的是无意义的死亡。
于是,耳哈默伽还是选择了跪下,跪倒在德王跟前,带着几分不甘心,带着几分仇恨,带着几分誓要东山再起……
直到黎明的曙光,点亮了大漠天边的黑暗,那时,他已经作为俘虏,随德王回归大部队。
然后,耳哈默伽诧异,愤怒,接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