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儿,朕答应你,以后都不再伤你了,可好?”刘禅轻轻抚着我的头发。
可是,他的手一触到我,我就不住地打颤,根本控制不了。
我看到他眼中浮现的懊悔,但我却很难相信他所说的,伤害有太多种,然而他却不会明白。可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我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点了点头,他嘴角立刻弯了起来,脸上也添了几分光彩,“来,给朕看看你的伤。”他要拉过我的手,我仍然有些瑟缩,他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把我手拉过去,翻开我手腕的绷带。
“怎么伤成这样都不吭声?”他捧着我的手,露出心疼的神色。
“我……不敢。”我嗫喏道。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又不好说什么。他又看了看,转头向外喊了一句:“进来。”
外面显然有人早就候着,听到刘禅吩咐,一个年过半百的医官躬身进来见礼,那人胡子已经花白,人弓得几乎看不见脸,不知道天生驼背还是故意做出来的姿态。我细细看了看,以前应该没见过。
看了刘禅也颇用心思,有了董医官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再用我认识的来给我诊治。
那医官小心地给我上了药,然后又拿了两个小瓷瓶给我,道:“白瓶是给姑娘手上外伤之用,黄瓶是给姑娘颈上淤伤之用。”
我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用手紧了下领口。没想到刚才给我上药的时候就抬过头看过我几眼,就发现我脖子上的淤青。我瞄了眼刘禅,见他抬抬眉毛,想必之前我低着头,他定没有看到。
果然,医官前脚刚走,刘禅马上凑过来,他抬起我的下巴,看清楚我脖颈上的印记,手微微一颤。
下一刻,他就把我一把拢到怀里,我毫无心理准备,心里一紧张,浑身僵硬。虽然以前他也抱过我,但此刻却让我感到害怕,直挺挺地靠在他胸前,就怕他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还好没有,他只是拢着我的肩,下巴靠在我耳侧,在我耳边呢喃:“对不起,兮儿,对不起,原谅我。”
他又说了“我”,而我每次听他这么说总是会觉得心软,这算不算捏到了我的软肋?我渐渐放松下来,拍了拍他的手臂,有些尴尬地道,“那……不可……不可再如此。”我犹豫着要不要趁他内疚的时候直接提出要求。
想想还是算了,他态度刚缓和起来,这次被他抓回来,他的究竟怎么想,我尚不清楚,不要弄巧成拙了才好。
但是……即使不提这事,其他事也是可以问的。
“陛下,我此次回来,我娘可知?”
刘禅摇了摇头,“尚未,但若是你想见……”
“不用,”我打断他,“还望陛下不要告诉我娘,自此之后,任何事情关于我的事情,都不要再告知我娘。”
当初我让姜维在我死前就特别知会我母亲,告诉她我假死脱身之计,既然她认为我和赵统已经远走高飞,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又何必再让她知道,徒增伤感而已。
刘禅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那也好。”
“陛下,我还有一事想问,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告知?”
“知无不言。”他见我我终于愿意和他攀谈,神色又清朗了几分。
“您……是如何得知,我尚在人间?”我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就怕他突然又暴怒起来。
他的脸色果然黯了黯,放开我站了起来。
他侧对着我,看着屋外满园阳光,眯了眯眼,“黄皓与成都城中一名医为友。有次与之谈话中提及,其友称日前受重金出城与一女子诊脉,说那女子与先丞相肖似,他想到朕时常来凤梧阁,对着你的画像发呆,听及此事就留了心,报与朕知。”他转过身,看着我。
“开始,朕并不知道那女子即是你,只是觉得既与相父肖似,自然与你相像,故派人查访。未料回来秉告之人称赵统也跟随左右,于是朕便起了疑心,想要召回董医官一问究竟,却发现他举家北迁,不知去向。朕又开墓起棺,发现棺中只留当时你身上所穿凤冠霞帔。”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毫无波澜,但我看得出来,他说这些的时候,那种发现被骗后的怒气与伤心又在上涌,被他刻意压制着,才没有爆发出来。
“黄皓……”我闭上眼,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黄皓专权乱政,姜维之后北伐不顺,最终刘禅弃汉室江山而投降,这宦官居功至伟。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件事而走到了刘禅的视线之中,继而步步高升。
若我爹知道了,定是失望透顶。九泉之下,他恐怕也不愿再见我了吧。
红颜祸水,妖女乱政,如此想来,并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