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黯沉,人也显得疲惫而憔悴,眼睛都深陷到眼眶里面,可看到我醒来,他双眼瞬间充满了光彩。
“我……”一个字出口,我就咳嗽起来。
赵统忙把我扶起来顺气,然后把我靠在软靠上,给我倒了杯温水让我喝下。
一杯水下肚,我感觉好了一点,四肢的感觉也回来了,之前感觉到过的痛似乎好了很多,我甚至怀疑之前的感觉是不是幻觉。
我抬起手来看,有些地方还包着,但是有些伤口竟然已经结痂脱落,可以看到粉红色的新肉。
“我晕了多久了?”我问赵统。
“十一天了。”他坐在我身侧,轻轻拢住我的肩,“我们在郊外找到你的时候,你浑身都是血,说了两句就晕了过去。刘禅带你到宫里后,你就开始发烧,身上的伤口清理好之后就一直红肿发烫,敷了药也没有太大疗效。”
“是伤口有些感染吧。”我自我判断道。
“不仅仅只是感染,你失血过多,再加上在寒凉的地方躺了那么久,等于是几重病症一起发作,身体根本吃不消,所以高烧不退。一连几天,一碗碗药灌下去,效果却不大。”他声音中的担心又明显起来。
我握住他的手,安慰他道:“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
“你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这样能叫没事么?”他听起来依旧十分担忧。
“我去叫医官来看看你。”赵统好像突然想起来,就要走出去。
“等……等一下。”我叫住他,他见状又重新坐到我身边。
我还想他在我身边多陪我一会儿,所以就让他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他稍稍想了想,说了出来。
尹兰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清楚,据说当时她一开始是到赵府去找的赵统,但他还在宫里,所以赵广一听事态严重,就立刻带她入宫去找人。
两人找到赵统的时候,相府的人也已经找到了我娘,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所以她就决定当晚留在宫里。
那时相府已经重重戒备,不久后袭击相府的三人也被拿下收监。
很快这件事就惊动了刘禅,赵统本来想自己带着赵家军走,但却被刘禅命令带虎贲军出城找人,赵统暂代统领,而且他自己急忙也带着一队人一起出城搜救。
“他让你做统领?”我有点讶异。
“他不傻,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比我更尽心尽力地找你。”赵统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不过这次你也的确把他担心惨了。你待会儿看到他就知道了。”
“待会儿?”我脑中一根筋突然崩起来,“我现在在哪里?”
这下赵统有些支吾,又要起身说去给我找医官。
“赵统!”我叫了一声,立刻咳了起来,“我……我到底在哪里?”我抬眼看四周的轻纱帷幔,雕梁画窗,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赵统看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重新坐回来轻拍着我的背道,“你别激动,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在……凤梧阁。”
“我……”我突然一阵胸闷,“我在宫里?”
赵统为难地点点头,“你爹本来想接你回去的,但刘禅竟然破天荒地和他顶上了,你爹只能让你暂住在这里。我现在来看你其实是偷着来的,他不让除了医官和婢女之外的任何人接近你。”
我皱了皱眉头,这刘禅未必太不讲道理了一点。
“那现在是?”我仰头问他。
“他在上朝,下朝之后就会过来,我那时一定要离开。”他无奈地说。
“对不起,”我把头靠在他肩上,“都是因为我。”
“小傻瓜,说什么呢?”他吻了下我的额头,“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惹事就是能让我省心不少了。”
“那又不是我愿意的。”我嘟囔道。
赵统笑了,“是,那不是你的错,还好你够镇定,总算保全了性命。你不知道,我看到尹兰蓬头垢面地来找我,把你的血书给我看,还告诉我你受伤很重,我觉得就好象晴天霹雳一样,我这辈子都没那么着急过,我怕他们会伤害你,怕他们会对你做什么。”
“要是他们真对我做什么了,你还会不会要我?”我几乎把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
“傻瓜,我只会更疼你。”他隐隐有哽咽之声,“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你才傻瓜。”我握着他的手,“如果我真的,真的出了事,你要好好对待自己听见没有?再找个女孩子,成个家,生几个孩子,和孩子一闹,你就会很快忘了我的。”
他听了陡然坐直,握着我的肩:“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么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看着他灼热的眼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不为什么啊。”我道,“我说的是实话。”
他依旧那样看着我,眼神中似乎有着疑问,有着忧虑,还有着一种深深的哀伤。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把我重新放到软靠上,站起身,强作平静地说:“刘禅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必须走了,你再休息一下,我去找医官。”
说着,便只身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凄清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