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不会是我爹的对手,我并不为他担心。”他把手覆在我的手上,“你是不是真的要做那件事?”
我本来已经十分坚决,但此刻却有点打退堂鼓,他这么直接地问我,我竟一时不能答上来。
“你不应该做这事的,这你应该很清楚。”他看还有劝我回心转意的可能,便想趁此机会说服我,“敏敏,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我的心仍然跳得很厉害,背后冷汗都在渐渐滋出来,我知道自己要冒的险,可是……我想到这件事的影响,我想到他因为这件事要付出的代价,可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北伐的成败,就是取决于这一次对敌的胜败。
“我收不了手,阿承,你知道,我没法收手。”我抓着他的手臂越搂越紧,自己却还浑然不觉,
“如果我不试一下,我永远都会不甘心,永远都会责怪自己。”
赵统看着我,眼光似潺潺流水,他嘴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我拥到怀里,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那你千万要小心。”
我紧紧抱住他的腰,坚定地点了点头。接着,我狠了下心,放开他,转身往中军帐走去。
走了没几步,抬头一看,发现姜维正站在不远的帐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刚才那一幕他应该都看到了,虽然没听到什么,但也应该猜到了我和赵统的关系。
不过现在我心乱如麻,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我走到他旁边,对他点点头,“请吧,伯约将军。”
进中军帐是不能让来让去的,他是将,自然是他在前,我跟在后。我们先后进入大帐之后,我往我爹身后一站,他则站在他的位置上。
中军连夜升帐,必然有紧急军情。没过多少时间,帐中各级文武官员便集结完毕。
我爹居中坐定,手执羽扇,神情肃穆。
“曹魏密探来报,曹睿率大军来援其部,现已亲至长安坐镇,派大将军曹真督军前往郿县抵御子龙将军,派名将张郃率军五万来犯。另徐邈也遣军进攻南安郡。”我爹声音沉沉,在帐中回荡。
他顿了顿,“我已派人向郿县的子龙与邓芝送信,令其抵御曹真。”他站了起来,走到帐中挂着的地形图前,用羽扇指着其中的一条道,“张郃乃魏之名将,此次率军前来必定来取街亭。街亭乃我军之咽喉重地,街亭若失,我军全军堪危。”
我爹一说到“街亭”二字,我刚刚强行压制下来的心再一次狂跳起来,我偏头看向马谡,见他正自信满满,面带喜色,蠢蠢欲动。
“现必须有一将领引作前队,速至街亭防守,令张郃不可攻破我军要地,让我军进退失据。”他的眼光在帐中游走了一圈,在魏延和姜维的身上稍作了下停留。
“丞相,马谡请令镇守街亭!”突然马谡从众官员中踏出,拱手施礼,声音嘹亮。
在旁站立着的其他文武官员中起了个暗暗的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有想到马谡竟然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动请命。
一般来说,在众将面前请命,主将大多会准,一方面请命之人多在衡量自身能力之后才会自告奋勇,因为一旦失败,轻则降职罢官,重则危及身家性命,即使全家问罪,在军营之中也并不罕见;另一方面,主将必须顾及将领颜面,若是当众拒绝,失了人心,日后要让众人归心,就难保会出纰漏。
可是,这一切还是要基于战事情况。马谡此人,虽一直随军而行,但只在帐中出谋划策,并无实际统兵经验,此次对手乃是曹魏老将张郃,绝不可轻易处之。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我知道此时我绝对不能踏出来,不然军中法令森严,我少说也得挨一顿军棍。
我爹也对马谡的自荐非常惊讶,而且也极为犹豫。他眉头紧蹙,神色犹疑地看着马谡,难以就此下定决心。
“丞相,谡平日在帐中计议军情,自认已可独当一面,此次前去街亭抵御张郃大军,定不让丞相失望。”马谡见我爹犹豫,极力说服。
我盯着马谡看,眼睛都要滴出血来,就是这个不知好歹的马谡,几乎毁尽我爹一世英名。
“还请丞相下令!”他步步紧逼。
我爹眉头不展,踱了几步到案桌之前,眼光又在众将之中划过,手搭到了令箭筒上。
“高翔,你率一军屯驻临渭水以北,街亭以左的列柳城,接应街亭军队。”他拔出一支令箭,高翔步出队列,上前接令,出帐点兵。
“魏延。”我爹又拔出一根令箭,“你率一军在街亭之右的山谷之中,若街亭无事,则不用出,若街亭有失,则前来接应。”
魏延听到要他作援军,面露不悦之色,但不敢违抗将令,亦上前接令后出帐点兵。
接着,我爹的手又搭上令箭筒,看了看马谡,又看看其他众将,依旧犹豫着。
我赶忙上前送茶,把茶盘放到我爹面前。
我爹瞥了眼茶盘,把手从令箭筒上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