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红枣、黄芪、桂圆等等等等,只要是补血的,都会往我的营帐里面送来,我觉得我再补下去,就快要变成一颗巨型红枣了,不过我身体倒是很受用,不但没补得出鼻血,而且仅仅三天时间,精神就好了很多。
赵统对此很满意,终于批准我和他一起上路。
等到启程的那天,我才发现前来围观的人出乎意料之外地多。我觉得奇怪,赵统在军中什么时候这么受到关注了,他不是一向很低调的么。我问赵统,他打着哈哈不肯说,旁边同是粮队的人在那里憋着笑,看上去都快要憋得长青春痘了。
到后来发现,那些人是在对我指指点点,眼神中蔑视和好奇的都有,有些干脆毫不掩饰地瞥着我相互偷笑使眼色。
我突然之间意识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顿时满头黑线,出发之后单独找赵统说:“你怎么也不解释一下呢?对你名声多不好。”
“我要是解释了,对你和你爹的名声都不好。”他无奈地笑笑,“那就只好我先背一下黑锅了。好在这事我爹还不知道,要知道了才叫麻烦。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真的没人知道我是女的?”我摸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我长得那么女汉子么。
“医官都知道,不然你以为你受伤谁给你治的?”赵统斜睨着我,“其他人么,有些人其实有怀疑,不过他们应该更希望你是男的,让他们茶余饭后有谈资可说。军营里娱乐活动少,不八卦就真没事做了。”
我捧着自己的脑袋,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成为八卦女主角……哦,不对,是男主角。
一路押粮还算顺利,粮队里的士卒到后来也自然知道我是女子,如果像我这样,换个衣服要避开,到河里洗个澡要单独洗,还要赵统给我望风的,要是这都看不出是女子,那真是弱智了。所以到了后来,他们对我态度从恍然大悟,到疑惑,到敬佩。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有这个能力随军上路的,尤其我还属于伤病员。
不过一路上对我个人来说并不是太顺,颠簸让我脖子上的伤口频繁地疼,但这是我早就料到的,所以硬忍着没和赵统说。一直到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伤口再次撕裂,从绷带渗出血来,才被赵统发现。
那时候离开我受伤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天以上,本来伤口应该已经开始长好,不会再裂开的,可就是生生裂开了。
赵统看见我脖子上的绷带有血的时候,格外紧张,命全队停下来,特别给我查看伤口。他把绷带解开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言带嗔意地说:“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这伤口几乎一点都没好,你几天怎么忍下来的?”
我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于是软着语气跟他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拖大家后腿。他一个劲地摇头,唉声叹气地,但又动作轻柔地给我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结果因为我这一伤,我们放慢了行进速度,比原定计划晚了一天半才到。
到了我爹总领的大军军营门口,我才开始焦虑起来。
一路上心思不是在粮草上,就是被伤口搞得注意力没法集中,加上赵统常常会和我说话,不让我去多想我哥的事情,所以我这几天还不至于太过伤心。
可是,最终还是要面对。
我说要和我爹亲口说这件事,这是我欠我哥的。
我一个人在大营门口踱步,一直到赵统把粮草运到指定粮营,清点好交接好,我还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没法走进营帐去面对我爹。
赵统准备去交令的时候,看到我站在门口,神色焦虑。
他走过来,注视了我一会儿,轻轻拥住我,对我说,“我陪你一起等,等你有勇气进去了,我们一起进去,好不好?”
我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好几次,我想跨步进去,但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回头,又退了回来。
赵统一直陪着我,并不逼我,我往前走,他也跟着我,我退回来,他也跟着退回来。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
“我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赵统来问我,“你这样可撑不下去。”
“我没胃口,”我的焦虑分毫未退,“你先去吃吧。”
“不用,我陪你。”他平静地说。
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又开始飘起小雨,好像上天故意要考验我的忍耐力似的。赵统找来了两件蓑衣,拿其中一件给我披上,说:“你的伤口不能碰水,要小心一点。”
我看着他,突然就觉得难过,“别陪我了,你自己去复命吧,让我再站一会儿。”
他温和地笑笑,“我可不敢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