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我面前的这个人,在颤抖。
我让人搬来一个木箱垫高地面,然后稳稳地坐在上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
“你准备好说了吗?”我冷冷地开口。
“我……我不是,不是什么细作,我一直忠于诸葛丞相,你们抓错人了。”那人神色慌张,眼神四散凌乱,似乎在找寻出逃的路。
我冷哼一声,“难道你不忠于陛下吗?”
才一句话已经出现纰漏,那人连忙磕头,“是是是,我忠于陛下。”
“你说的陛下是曹睿吧。”我已经能看到他鬓角在冒出汗来。
“没有,我说的是刘禅。”
“好大胆子!竟然敢直呼陛下名讳!”我大喝到。
无论说什么都是错,那人显出惊惶之色。
我换了一个姿势,翘起二郎腿,显得笃定悠然,“我无所谓你说不说,你不说,你的同伴可不愿不说。”我慢条斯理,“你们几个当中,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个营帐,由你们自己决定,那个人是不是自己。能提供给我最有价值信息的那个,就能走出去。”
那人瞥了我几眼,似乎希望在我脸上看出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我一定让他失望了。但是,就单单凭那几眼,我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无辜。
我冷笑一声,对旁边做了一个手势,旁边立刻有人上来,这已经是第三次我做这个手势,他们很清楚我这个手势意味着什么,他们熟练地把那人反手钳制起来,押了出去。
押出去的一路,他经过的一个牢房里单独关押着另一个他的同伙,两人对了一眼,那牢房里的人旁边站着的守卫立刻上去一巴掌,把那人打翻在地,等到他自己爬起来,他的同伙已经被押离,他只看到我,站在牢房门外,对他意味悠长地微笑。
在审问他们之前,我已经对着铜镜练习过许多次,怎么样的笑容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死期在即,让他们怀疑自己的同伙已经出卖了自己。
这就是囚徒困境的升级版。
囚徒困境本是1950年美国的兰德公司提出的博弈论模型。两人同时被捕,若互不揭发,则证据不足而都只入狱一年;若一方揭发另一方,则被揭发者入狱五年,揭发者立即释放。但在此情况下,由于囚徒互不信任,则会相互揭发,最后因为证据确凿而各判两年。
这本来是一个经济学概念,在价格竞争当中频繁出现。但后来的确有人用到刑事审讯中去。可是问题随之出现,如果是互相信任或者搭档默契的两个囚徒,这就可能出现仍然咬住不认的情况。
在20世纪70年代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事件发生,最后审讯者用一个心理学的把戏成功破解。
利用两个囚徒在此特定情况下的脆弱心理状况,极易使信任产生裂痕。
记者,恰恰是极能洞悉对手心理的人。
我很清楚,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即使是受过训练的细作,对同伴都会有些许的猜忌,我命看押者让他们仅见一面,在经过审讯之后,一方脸上的惊慌未退,而在牢中的另一方看到他被押向出口,会以为他已经出卖自己,自然也会露出惊慌之色,于是他们在对方脸上几乎同时看到这种神色。如此,彼此对对方的惊慌都会有一定的猜测。
而在此特定情况下的猜测,方向几乎是可控的。我只需在其中推波助澜一把,即可大功告成。
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
两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三个人全部招供,甚至是抢着招供,让我惊讶的是,除了汉中之外,在我爹随行的兵卒之中,亦已有细作混入。
十万人马,区区几人混入,绝难发现,即使精明如我爹,不特别留意也很难发觉。
我立刻命人拿来笔砚,修书一封,准备让人即刻送往前线,通知我爹知道。
这时旁边一个士卒问:“赵将军有没有说,这几个人该怎么办?”
我瞥了他一眼,我能感觉到接触到我眼光的时候,那人抖了一下。
“还能怎么样?”我依旧口气凛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