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晕了多少时间?”我没法转头,只能斜着眼看他。
“一天一夜。”他说,“快天亮了。”
我皱了皱眉头,“今天粮车不是就要上路了么?”
赵统点了点头,“原来是,现在肯定要延晚几日。”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赵统忙来托我的头,“诶哟姑奶奶,你别动作幅度这么大好不好。”
失血后的晕眩感让我眼前黑了一下,我闭上眼,过了一会儿睁开才恢复视力。
“赵统,”我的声音异常沉静,“军中规定,押运军粮,迟到三日就可问斩,你不可以延迟上路。”
“我知道这点。”他显得有些为难,“但你说的是无故延迟,现在你这个样子,我不能马上走开……”
我刚想插嘴,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再说,昨天捉住的那个奸细,又狗咬狗地咬出三个来,现在那几个都抓起来了,在审问当中。天晓得还有多少,再抓干净之前,暂时不宜上路。”
没想到营中竟然有那么多曹魏的细作,我闭上眼睛,觉得脑子里面好像出现什么东西,但却没法反应过来,睡了一天一夜依旧觉得疲惫不堪。
“你还是注意休息,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我来操心。”
外面有人送来吃的,我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吩咐勤务兵去给我热粥饭。这会儿弄好了拿上来,他打发了送饭的人,端起碗来喂我。
我吃得很慢,但热的粥饭下肚,温暖的感觉渐渐地回到四肢,我的大脑运作也正常起来,刚才想不起来的内容,慢慢开始呈现出来。
“Prisoner’sDilemma(囚徒困境)”我低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赵统问。
“Prisoner’sDilemma,”我问赵统,“你知不知道?”
赵统皱了皱眉,“好像听说过。”
我看他一时想不起来,便解释,“囚徒困境,就是说,你把抓到的两个人分开审问,先招供的人得以释放,后招供的人……”
我没说完,赵统便眼睛一亮:“敏敏,你真天才!我怎么没想到!”
我微微一笑,“文史你厉害,可是这个是经济学的概念,你一时没想到也是正常的。”
他立刻召了人来,吩咐安排下去,然后回到床榻边,继续一勺勺喂给我吃。
“你不马上去吗?”我问。
“心理战,先让他们晾一会儿,以为我们在审问其他人。”他面带狡黠,“这就叫做活学活用。”
我看着赵统,他虽然精神还不错,但依旧掩饰不住倦容,“我睡的时候,你有没有休息过?”我问他。
“我没事,一晚不睡而已。”他丝毫不在意。
“是两晚。”我纠正他,“你这样怎么和那些人斗志呢?先睡一会儿吧。”
他喂完我最后一口,放下碗,半眯着眼看着我:“敏敏,你……”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犹豫。
“我也想再睡一会儿。”我尽可能地放软语气,“你休息一下吧,我会心疼的。”
他略有些懵懂地点点头,扶我睡下,给我盖好被子,看着我阖上眼帘,过了一会儿才离开。听他的脚步声,我能感觉到他三步一回头地在看我。
直到他的脚步消失在帐外,我才再次睁开眼睛。
微微叹口气,赵统还是了解我的,他一定感觉到我的状态不正常,不过他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也许还来得及。
我挣扎着自己起身,只觉得脖颈的伤口似乎在生生地撕裂开来。这种地方的伤口就这点麻烦,老是会裂开。我能感到自己在最大限度地挑战自己的伤口,但我现在管不了那么许多,能不裂开当然最好,要是裂开也没办法。
我穿好衣服走到帐门口的时候,看守帐门的士卒惊得目瞪口呆。“您……您您,怎么起来了?我立刻去叫……”
“不用了,”我冷冷地说,“带我去牢房。”
“这个……”那小兵显出为难,“没有命令……”
“你若不带我去,我自己也会去,但到时候,我会说,是你擅离职守。”
“我没有!”他十分紧张。
“只要你带我去,我会说是我胁迫你,一切后果我来负责。”我依旧语调清冷,语气不容辩驳。
我果然是诸葛亮的女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这样好地控制自己,看来,很多能力,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能练就成,可我多么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有这样的能力。
那小兵终于被我说动,带我向营中的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