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锐一贯的作风是想不透的事情就扔到一边以后再说,拿着架势从马甲内兜掏出日本鬼子那儿得来的纯金怀表,叮的一声按开表盖,看时间已经接近11点了拉起小丫头,让她拿了几十块银元就出了门。小丫头笑话他手上戴着手表还要揣块怀表装地主,马锐说你个小娘们儿懂什么,手表戴在手上是怕弄丢了,可这东西太金贵,要时常撸起袖子看的话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可最后还是禁不住老婆的嘲笑把手表用软布包好放在了包里。
两人跟三婶打了个招呼说出去吃饭,三婶怜爱地看着比亲闺女还亲的小丫头,嘱咐她出门小心,让她跟紧马锐别迷了路,听着丈母娘唠叨的马锐眼一红就想起了自己老妈,三年前当兵走时老妈也是这样拉着他千叮咛万嘱咐依依不舍的,何时才能再见啊!拼命忍了半天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常常见他独自流泪的许红妆悄声问他:“又想公公婆婆了?”马锐默默点了点头,他好几次都想告诉红妆自己父母依然健在,可因为这狗屁穿越弄得无缘相见,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这个秘密注定无法与任何人分享,只能独自默默承受。
许红妆看他情绪不高就变着法子哄他开心,第一次来到奉天也使得她兴奋不已,看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只想挨着个儿地进去寻宝,不一会的功夫马锐就被她感染得放下心事神采飞扬起来。
在一家首饰店里选了半天以后,马锐给老婆选了一对金耳坠,夹在耳垂上的那种,小丫头从小没打过耳洞,这次兴冲冲地想顺便打两个眼儿被马锐严辞制止了,在这个不知道消毒是什么概念的100年前的金店里打耳朵眼儿?马锐可是见过高中的女同学贪便宜没上正规美容院的下场,两只耳垂肿了一个星期,演弥勒佛都不带化妆的。
心愿未偿的小丫头嘟起了嘴,等马锐亲手给她夹上了耳坠才露出笑脸妩媚地撇了他一眼,马锐当时就有点意乱情迷,虽然已经做了几天的夫妻,可小丫头不经意间流露的媚相还是使他心跳加速,小小年纪就这么迷得人神魂颠倒的,再过几年褪去青涩丰满成熟后止不定得娇艳成什么样子。
两人一路边走边逛,马锐仔细看看大街上来往的人群,从衣着上看明显比昨天路过的抚顺要富裕一些,大都是穿着长袍夹袄,也有些穿着短袄挑着担子挣辛苦钱的力把,有卖木耳人参、林蛙蕨菜的,偶而还能看到三五成群的日本人,有穿着传统日本和服的,也有的穿着上下两截短装外罩风衣,相比之下戴着帽子的马锐倒是一点也不显眼。两人一路来到大东门,正寻思上哪吃饭的马锐猛地闻到一股肉香,嗯?什么味这么好闻,小两口跟两条猎狗一样同时抽着鼻子四周打量,顺着香味来到一家样式极为古拙的二层木楼门口,马锐抬头一看门楣上的招牌:那家饭馆。
前世马锐曾在沈阳吃过著名的那家白肉血肠,不过他记得那家馆儿应该在故宫也就是现在的皇宫西边啊,自么跑这儿来了?怀着好奇拉着许红妆走了进去,正是吃饭的点儿,里面宾客满堂人声鼎沸,跑堂伙计忙得满头大汗地也顾不上招呼二人,马锐向大堂里摆着的十几张八仙桌上瞅了瞅,没错,一碟碟大部分都摆着白生生的肉片和煎得焦红的血肠,众多食客正醮着蒜泥韭菜花酱吃得不亦乐乎。
这时除了马锐两口子还有几个食客也在等座儿,过了足有半个小时,小丫头都不耐烦地催马锐换地方时终于轮到他们,一个伙计引着两个人上了木头楼梯来到二楼,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从肩上拿下汗巾抹了抹脸上的汗才问道:“二位用点什么?”
许红妆一脸新鲜地转头向栏杆外看着楼下街道和路上行人,马锐喝了口伙计倒的热茶问道:“你们这儿都有什么拿手的菜式?”
“这位爷一看就是第一次来咱们那家馆子,咱们这儿别的不敢吹牛,这白切肉和猪血肠盖奉天城还没有第二家比得过,您二位尝个鲜儿怎么样?”那伙计有十六七岁,一脸的机灵,嘴上淡淡的茸毛浸满了汗珠湿津津的,嘴里麻溜儿地介绍。
马锐听着伙计报的菜名,点了一碟白切肉片和一碟煎血肠,又要了一碗山鸡炖口蘑,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伙计就腿脚麻利地把菜端了上来,马锐夹了一筷子白肉,没蘸作料放进嘴里闭着眼睛嚼了几下,一口咽下去夸道:“地道,是现杀的猪,一点阵气味儿都不带!”
“哟!”正想扭头下楼的小伙计站住了脚步,回头吃惊地说:“这位爷,您可真是行家,这都吃得出来!瞅您样子可比小子我大不了几年,这见识可真了不起!”这小子不光腿脚利索,嘴上也很会来事,夸了马锐两句蹬蹬地下了楼。
红妆小丫头早饿得狠了,早上她只喝了小半碗粥,那还是三婶早早起来熬的,因为现生的火,米有点硬,小丫头就把剩下的多半碗倒给了马锐,上午又是烧炕提水又是逛街累得够呛,她从小跟胡子们大称分金大块吃肉惯了,也没一般小女人的矜持,抄着筷子挨个儿尝了两口,大呼好吃就大口小口地塞了一嘴,双唇沾满了猪油亮晶晶的。
“慢着点吃,别噎着!”马锐伸筷子在红妆的翻飞的筷子上敲了一下。
两人把几碟菜一扫而光又加了半斤饺子,捧着溜圆的小肚子出了门,马锐带着小丫头貌似闲逛地来到了奉天火车站。
马锐站在低矮的车站前,看着一个个站得笔直步枪枪托着地靠在身侧的日本士兵,使劲按捺住心头的怒火,进了售票厅,小丫头紧张地躲避着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神,拉着马锐的衣角跟了进去。